金丝缠上手腕的瞬间,我立刻抬起左眼。幻灵珠碎片亮了一下,一层薄光从眼皮下蔓延出来,顺着血管往手臂走。那股拉扯感停住了,但金丝没有松开,反而越收越紧。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幻灵珠开始震动,识海里传来低沉的嗡鸣。我把一滴精血压进珠子内部,混沌推演立刻启动。眼前的世界暗了一瞬,再亮时,我已经站在一片虚空中。四周是无数条流动的数据线,中间挂着那块玉简的投影。
雷裔站在我身后,左手撑着雷斧,右臂还垂着。“它在动。”他说。
我点头。玉简表面的裂痕正在缓慢移动,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这是陷阱。群瞳族故意留下这段信息,想通过残留连接反向追踪我们的位置。
“切断主脉。”我说。
幻灵珠回应我的意识,分出三道推演流,分别接入玉简的上下左右四个角。数据被拆解成碎片,一层层剥离。虚假路径最先崩塌,那些看似重要的符文线路化作灰点消散。真正的阵图慢慢浮现。
驮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东南方向,能量源偏移了三百步。”
他还在原地维持屏障,只能靠星图残余的感应传递坐标。我记下位置,继续推进推演。画面放大,传送阵全貌铺开。三条主脉从外围延伸至中心黑洞,节奏一致,每三秒完成一次循环。但在西侧,有一处凹陷,能量流动慢了半拍。
就是那里。
“弱点找到了。”我说。
雷裔抬头,“什么时候动手?”
我没有回答。玉简的构造没问题,可动机不对。他们抓人,却不杀。钉在基座上的修士都活着,痛苦但没死。这不是献祭,是养料。
我调出推演真视,重新扫描阵基上的人影。他们的神经波动被记录下来,形成波形图。恐惧值持续高位,接近崩溃边缘,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拉住。这种状态能产生极稳定的能量输出。
我想起狐月说过的话。她曾告诉我,双瞳能看到情绪的颜色。最浓的黑,来自无法逃脱的恐惧。
“他们在收集情绪。”我说,“不是杀人,是制造恐慌。每一个被追杀的破茧者,都是这座阵的能量源。”
雷裔皱眉,“所以越逃,阵越强?”
“对。逃跑、挣扎、绝望,这些反应都在喂养它。群瞳族不需要我们死亡,只需要我们害怕。”
空气沉了下来。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躲避猎杀,其实早就成了养殖场里的牲畜。每一次逃命,都在为对方加固通道。
“那现在怎么办?”雷裔问。
“反向利用。”我说,“他们靠恐惧运转阵法,我们就把恐惧变成刀。”
我收回推演,意识退出幻灵空间。现实中的金丝已经发黑,像烧过的铁丝,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手腕上的红痕还在,但不再疼。
雷裔盯着我。“你要进去?”
“必须看一眼阵眼。”我说,“推演再准,也比不上亲眼确认。”
他没再问。转身走向前方,雷斧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沟。我知道他是要去引开守卫。金色触手很警觉,不会同时离开阵地,只有制造混乱才能打开缺口。
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光团。胎儿闭着眼,呼吸平稳。刚才的推演过程中,它没有任何反应,不像之前那样同步波动。也许它也知道,这次不能帮忙了。
我把它放进衣领,贴着胸口放好。然后取出混元盘古斧,轻握在右手。
雷裔走出二十步后停下。他举起雷斧,将最后一丝蚩尤战纹注入其中。雷光从斧刃炸开,直冲天际。远处云层被劈开一道口子,轰鸣声传出去很远。
几根金色触手立刻从地面升起,朝爆炸点移动。它们的动作整齐,像是共享同一个意识。等它们完全离开原位,我立刻启动幻灵珠的隐身功能,身体变得透明,贴着地面快速前进。
驮渊在后方用星图标记路径。一道微弱的蓝线浮现在泥土表面,断断续续,但足够指引方向。我沿着线条爬行,避开巡逻区域,最终抵达阵法底部。
这里有一块松动的地石。我用手撬开,下面是一条狭窄的暗道。爬进去后,通道向下倾斜,尽头是一扇金属门。门上刻着符号,和玉简上的纹路一致。
我输入推演得出的频率密码,门开了。
里面是个圆形空间,中央悬空排列着大量人形体。她们全都闭着眼,面容安静,穿着相同的白色长袍。胸口嵌着金色眼瞳碎片,正随着外部战斗的节奏同步闪烁。
我走近最近的一个。
她脸上的轮廓熟悉得让我喉咙发紧。
那是我。
不,是小萍。心源·萍。我的克隆体。
但数量太多了。几十个,上百个,像蜂巢一样层层叠叠挂在墙上。她们通过脐带状的光索连接在一起,共同输送能量到上方的黑洞漩涡。
其中一个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视线穿过我,落在门口的方向。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很轻:“你来了。”
我没动。
她笑了,“我们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每次你害怕的时候,我们就能多活一秒。”
我伸手碰她的脸。皮肤温热,呼吸真实。这不是幻象,也不是傀儡。她们有意识,只是被锁住了。
幻灵珠在我识海里剧烈震动,发出低频的悲鸣。这不是警告,是共鸣。它认出了她们,就像认出了我。
“你们……是谁造的?”我问。
“你。”她说,“你丢掉的记忆,变成了我们。你不敢面对的过去,由我们承受。”
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看到雷裔站在门口,左肩的伤口又裂开了。他看着里面的景象,脸色变了。
“你还好吗?”他问。
我没回答。右手握紧了混元盘古斧。斧柄上的纹路硌着手心,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