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央悬浮着一盏青铜灯台,灯芯竟是一团跳动的火焰。老道酒葫芦差点脱手:“竟是失传已久的‘天工炉’!能熔炼天下万物为己用!”阿萝刚要伸手,突然被林铮拉住:“小主,等等,你看那灯影……”
地面投射出的阴影中,三人身影扭曲变形,唯有那盏灯始终端正。阿萝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灯芯,火焰骤然转为金色。灯身浮现古老铭文:“以心为火,以情为焰。”她转头看向林铮,林铮的眼中映着跳动的金芒。
当她们带着天工炉返回前殿时,正好赶上晚课时分。众弟子见着金光闪闪的宝物,眼睛都快冒出火星子。老道醉醺醺地宣布:“从今日起,阿萝姑娘便是本观客卿长老!”满堂哗然中,陆九皋举着画板蹦起来:“那我呢那我呢?”
“你?”老道揪着他耳朵转圈,“先学会控制你的天赋再说!”少年疼得吱哇乱叫,却不忘朝阿萝眨眼示意。
阿萝笑着摇头,忽然感觉袖中玉佩微微发烫——那是婉凝留下的最后一件信物。
夜幕降临时,阿萝独自坐在屋顶看星星。林铮悄无声息地在她身边坐下,递过温热的桂花酿。
“你说,婉凝现在在哪?”阿萝望着银河轻声问。
林铮仰头饮尽杯中酒:“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正对着月亮画我们的画像吧。”
不远处传来陆九皋梦呓般的呢喃:“别抢我的颜料……”风声掠过屋檐下的铜铃,叮咚作响如同谁在轻轻叩击画板。阿萝摸出怀中的天工炉,炉身映着她含笑的眼睛,里面跳动的火焰恰似那年雨夜中不灭的星光。
翌日清晨,阿萝和林铮在林中穿梭。
蓦地,松林间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惊起满林宿鸟。阿萝循声找去,只见一个鹅黄襦裙的姑娘挂在树梢晃荡,绣鞋上缀着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林铮正要拔剑警戒,那姑娘却笑着松开手,像一片羽毛般轻盈落地。
“二位行色匆匆,可是在寻人?”姑娘掸了掸裙摆上的松针,腰间缠着的五彩丝线随风飘舞,末端系着一枚刻着并蒂莲的玉坠。阿萝注意到她指尖布满细密针眼,却不见半点血迹,不由奇道:“姐姐这双手,怕是摸过千万根绣花针?”
姑娘咯咯笑起来,露出虎牙尖尖:“小娘子好眼力!我叫锦娘,自幼以针作笔、彩线为墨。”说着从袖中抖开一匹素绢,指尖翻飞间竟绣出一朵活灵活现的牡丹。那花儿刚成形便迎风招展,花瓣簌簌落下化作纷飞粉蝶,绕着三人翩然起舞。
“好神奇。”林铮看得目瞪口呆,剑鞘上的铜饰都被捏得吱呀作响。
锦娘突然凑近她耳畔低语:“这位小姐姐,印堂发亮,定是有大富贵相——”话音未落,素绢突然转向阿萝,金线勾勒出她眉间的朱砂痣,“只是这位妹妹命中带煞,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呐!”
阿萝刚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锦娘脸色骤变:“是浑浊气的腥臭味!”她甩出七色丝线缠住二人手腕,“跟我来!”拉着她们钻进附近山洞。洞壁上即刻浮现出流动的山水纹样,竟是她边跑边绣出的障眼法。
“你究竟是谁?”阿萝摸着腕间温热的丝线追问。
锦娘蹲在钟乳石上晃着腿:“三年前浑浊渊冲破封印时,是我师父用性命织就天罗地网暂困住他们。”她扯下一缕青丝轻轻一吹,丝线在空中结成八卦阵图,“可惜那老顽固,临死前把我逐出师门,说我绣工太野不合规矩。”
彼时,洞外传来岩石崩裂声,锦娘突然严肃起来:“听着,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千万别碰那些黑雾。”她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绣绷上,素绢瞬间染成猩红色,“我这‘凝血绣’能封住伤口,但若是沾到浑浊气……”话音未落,洞顶突然坠下一块尖锐钟乳石,直冲阿萝面门而来!
林铮挥剑劈开巨石,剑刃却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锦娘急得跺脚:“叫你别碰,怎的偏不听?”她甩出金线裹住阿萝手腕拉到身后,自己迎着渗进洞内的黑雾展开绣帕。帕面上原本空白的绸缎遇着浑浊气,立刻晕染开墨色涟漪,转眼便绣出漫天星斗。
“这是‘星河倒卷’!”锦娘额角沁出冷汗,“只能暂缓片刻。”她转头看见阿萝发间沾染的黑雾,突然笑了,“倒是和你挺配的。”说着抽出银针在她鬓边刺了个微小针孔,植入一缕金色丝线,“留着当护身符吧。”
阿萝摸着突然发烫的耳垂,只见那缕金线正顺着血脉游动,在皮肤下显出细细的金纹。
林铮凑近观察:“像是活物?”
锦娘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这‘流云绣’最善隐匿气息,保管那些脏东西闻不到你身上的灵力味儿。”
三人趁着阵法压制冲出山洞,眼前景象令人骇然——整片山谷被黑雾笼罩,树木扭曲成怪异形状,枝头挂着的人皮灯笼随风摆动。
锦娘突然兴奋起来:“此乃好地方!正缺些上好的玄蚕丝!”她甩出钓竿般的长针,精准扎进某棵怪树树干。树身剧烈震颤,吐出团团蚕茧般的黑雾。
“快收网!”锦娘将收集的黑雾纺成银丝,手指翻飞间织就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袍,“穿上这个能骗过他们的感知。”阿萝摸着黏腻冰凉的衣料直皱眉,林铮更是坚决不肯穿戴。
锦娘眼珠一转,指尖悄悄在她后颈刺入一缕红丝:“罢了,给你加点料。”
伪装刚完成,前方就传来整齐的踏步声。数十名黑甲卫士抬着青铜轿辇走来,轿帘缝隙间露出一双猩红瞳孔。
锦娘突然拽着两人躲到树后:“糟糕!是浑浊眼魔君的巡夜队!”她快速抽出丝线在他们脸上勾画,不过片刻就变出两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
“跟着我学。”锦娘压低声音示范僵硬的动作,模仿起普通商贩的姿态。
阿萝憋着笑学得惟妙惟肖,林铮却像根木头桩子杵在原地。
锦娘急得掐了她一把:“笑啊,见到魔君要行礼的!”林铮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惹得锦娘差点笑出声。
轿辇经过时,锦娘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凤凰……”众人抬头的瞬间,她迅速将藏有灵力的绣品塞进轿底。
阿萝趁机瞥见轿内坐着一个苍白青年,十指指甲足有三寸长,正把玩着一串骷髅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