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了,无声无息的,后来便渐渐显露了行迹,先是晨起时的一丝凉意,继而便是那树梢头微微泛黄的叶子,人们尚在夏天的余热中徘徊时,秋天已经不声不响地侵入天地之间。
上中学时,谭笑七最喜欢的短文是郁达夫的散文【故都的秋】,这是郁达夫的经典之作,虽然以“秋”为脉络,却远超季节本身,成为文化怀旧与生命哲思的载体,以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写出了秋的“清”“静”和“悲凉”,将个人漂泊感和家国之忧浸入景中,北平的秋成为故国文化的象征,让秋景成为那一代知识分子乱世中精神家园的投射。
通过郁达夫对北方秋味的极致推崇,谭笑七感受到了传统文人的审美视角和文化认同,郁达夫对比南北之秋,强调北方秋日的浓烈和深刻,暗含对士大夫雅趣消逝的隐忧,秋槐,衰草,秋雨,闲人,这些意象共同编织出一幅古典中国的精神画卷。
忘了说了,在开业典礼上,魏汝之设法请来了香港那位谭总本家的校长,一曲【爱在深秋】得到了无数观众的拍手,为开业仪式增色不少,引得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谭笑七也习惯故都的秋,来到海市后,对于秋天的感觉是一年淡于一年,南方的气候就是这样,譬如海市,一年只有两季,旱季和雨季。以前听关于援越抗美的新闻时总是能听到这样一个名词,“旱季攻势”,后来谭笑七独自去越南,泰国,柬埔寨旅游时,能深切体会到所谓旱季和雨季之分,那上一个没有秋天的地方。
比较起来,北京的秋天要比海市的秋天来得深刻,爽朗和清晰。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例如智恒通公司,收获了股票增发,和增发次日上冲高位,连续三天冲高够,第四天场外黑手作妖,把智恒通的股价连续疯狂打压,慌的邬总给海市22号大楼的谭笑七打电话询问对策。
此时北京智恒通在京正在进行四个大项目的协商合作,谭笑七告诉邬总说,前几天上扬得过分,缺口需要回补,这是股票技术的要求,不必大惊小怪。咱们公司以业绩说话,不必每天盯着股价去计较。但是可以投放给媒体一个消息,那就是智恒通第二家德国汽车销售中心将在深圳开工,股东分别是智恒通和新能源公司,先放出这个不痛不痒的消息,看看市场反应。于是邬总提醒说,我的好谭总,明天是周末。谭总说我知道啊,就是在周末放消息,看看周一钱景尧怎么兴风作浪。
只是谭笑七想不到,自己公司内部那些持有新能源股票的员工们麻了爪。
事实上当初给内部职工分发股票时,谭笑七就强调过,所有员工分得股票暂时记在公司股票账户上,所有人在本公司服务一年后才有资格获得股票。
但是有些只分得纸面股票一万股的员工开始“造反”,要求立刻拿到股票,否则他们将弃工不做,到周一时,这股势力已经有二十多人加入,当开盘后人数增加到三十人时,大多是清洁工,办公室文员,以及一些退伍兵。
他们一致请求面见谭总,得股票。
周末是谭笑七帮堂姐开心的时间,他在大院里砌了一个不小的虾池,让堂姐钓虾玩,听到公司内部有人造反的消息,心下暗喜。每家公司都需要定期不定期的翻腾一次,让底部的脏东西泛上来,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我还没去找机会,机会就主动来找我了!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千古真理。谭笑七觉得智恒通必须定期搞点小运动,扫清沉渣。
在期待中周一如约而至,谭笑七看着魏汝之呈上来的名单,不甚满意“怎么才这么点人?我记得光是退伍兵就有八十多人吧?”
智恒通保安的安保范围包括22号大楼,旁边的那块拍卖地皮的地面建筑,谭家大院,公司食堂,八十多人,三班倒,其实人手不算宽裕。
清洁人员同样负责这几个区域,还有公司宿舍楼荣泰楼的保洁,由二十多位本地妇女组成,每天清扫两遍,公司大楼一层和楼前停车场需要随时保洁,所以人手也不宽裕。
还有就是办公室文员,各个科室的职员,加起来有五十人之多。
算起来只有食堂的人最为精干,虽然工资高,拿到股票数量也多,但是这次闹事中,没有一位食堂的工作人员在闹事名单上。
谭笑七早就觉得招人太多,人浮于事,招呼魏汝之把新能源的烂仔们叫来五十人,负责维持会场,会场设在食堂门外,几十个烂仔狗视眈眈把闹事人员围在中间。
有些闹事的一看这个阵势准备临阵脱逃。,但是被烂仔们死死围住。
说起来这些烂仔们虽然平均拿到五万股股票,但是没一个闹事的,对于新能源公司,他们信心很足。关键是当初廖三民给他们上过股票启蒙课,一只股票上上下下很正常,最关键的是,你只要不炒股票,就不必在意一日一次的涨跌。
看着开始闹哄哄,然后安静下来的人群,谭笑七只恨这些人不争气,他们不知道一旦加入这个闹事行列,他们在家智恒通的前途就到了头。很多人以为就是闹闹而已,智恒通的待遇很好,他们以为闹完了还可以继续回大楼工作。
谭笑七虽然个子矮,但是他站在台阶的最高一层,“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去工作,而在这里闹事。当初发股票的时候,我说的清清楚楚,你们要在公司继续服务一年,分给你们的股票才算是你们的,你们在这里为了还不属于你们股票闹事,有意思吗?”
就见一个清洁工妇女上前,振振有词地说“你别给我们讲这些,既然说了给我们了,那就马上把股票交给我们,我们可不想你把我们股票亏光了,嗯公司要是垮了呢,一年以后我们什么都拿不到!”
谭笑七问,“大婶,你在智恒通上班多久了?”
“不到三个月。”
“你每月工资多少?”
“第一个月200,第二个月450元。”
“我答应分你多少股票?”
“一万”!
谭笑七笑了笑“你以前在哪家公司干活?”
“金盘房地产。”
“工资多少,干了几个月?”
“第一个月150,以后每个月250,干了也是三个月。”
谭笑七正色道,“看来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我这里工资高,每天管一顿饭,在食堂随便吃,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分给一万股票,前天的牌价是11.5,那就是11万5,我吃饱了撑的多给你11万?”
大婶脸色通红,“反正是你说的给我们的,你就必须给!”
周围烂仔们开始爆笑。
这时参与闹事的大多数人觉得看今天这架势,肯定落不到好,开始打退堂鼓。
谭笑七知道都是这个11万烧的,利令智昏,见利忘义,一群蠢蛋。
“我不用和你们多废话,你们闹事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些所谓给你们的股票说为了激励你们继续踏实为公司的人酬劳,所以你们所有人拿了到今天的工资都给我滚蛋,谁敢闹事我就揍谁,不信试试看!”
一些人大惊,开始哭喊,谭笑七毫不怜悯,叫来财务,把早就算好的每个参与闹事的人员的薪水结清,本人签字,,然后烂仔们基本上一对一把人送出停车场。
忽然一个退伍兵大喝,“谭笑七,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魏汝之大惊,他在谭笑七的对面盯着财务和钱,距离谭总至少有三十米,而那个退伍兵距离谭笑七不到七米,且人高马大,孔武有力。
魏汝之眼前一黑,完了,谭总受伤不久,不可动手,否则后背的伤有再次撕裂的可能。
参与闹事的人,大多幸灾乐祸,希望这个退伍兵能把这个可恶的谭总打个半死。
退伍兵的头目,来自无锡的朱博文也是眼前一黑,他知道要是今天谭总被打了,他在智恒通的锦绣前程就到此为止。
大家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就见那个魁梧的退伍兵被摔出两米多远,这时魏汝之飞快闪过,一个擒拿手将那个退伍兵牢牢按在地上,只听谭笑七大喊“老魏,别伤他,带他去配电室等我过去。”
朱博文心一松,阿弥陀佛,我谢谢魏总祖宗十八代,这下救了我的小命了我得问问魏总啥时有空,我要请他喝酒!
当谭笑七处理完外边的事后走进配电室,就见那个退伍兵被魏汝之结结实实的捆住,魏汝之不停地斥骂他没良心,连谭总都敢攻击,找死!
谭笑七走过去,接下来的动作让魏汝之瞪大眼睛,就见谭总解开绳索,拍拍小伙子说,“你受委屈了,一会儿让魏总送你去机场,到了北京跟着邬总好好干。”
要是魏汝之还不明白,他就当不了魏总了,这是苦肉计,杀鸡给猴看,杀一儆百,里应外合,声东击西。
魏汝之摇摇头,他觉得谭总活的太累了,天天算计人,别说,谭总打倒退伍兵时,还有点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没人告诉我再闹事。
一个小时后,谭笑七看着载着魏汝之和退伍兵的公爵离开停车场,回身到办公室给邬总打电话,他要告诫邬嫦桂,这个退伍兵只能干保安,不可大用。
这个退伍兵一年都能拿到二万五千的股票,谭总已经对得起他了。不过经此一役,谭笑七至少省下了几十万股票,还顺便清理了公司,改变了人浮于事的现象,公司效率因为开除了几十个人,反而有所提高。
后来魏汝之责怪谭总,应该事先和自己通个气,谭笑七笑问,“你要是提前知道了,还能下手那样狠吗?”
魏汝之遂不言,他觉得谭总个子虽然矮,但是足足有八百多个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