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云山庄的飞檐翘角上,将那原本透着几分仙气的楼阁染得一片肃杀。沈醉立在摘星阁的最高处,指尖捻着一枚刚从信使身上搜出的密信,信纸边缘被他捏得发皱,墨迹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
“庄主,”身后传来护卫统领秦锋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这信使嘴硬得很,只说是受了‘友人’所托,送封家书给您。可搜遍全身,除了这封没头没尾的信,再无他物。”
沈醉缓缓转过身,玄色长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墨发被一根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他的面容本就俊得带着几分妖异,此刻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反倒让那份俊美添了三分危险,七分嘲弄。
“家书?”他轻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敲在青铜上,清冽中带着穿透力,“秦锋,你见过哪家的家书,用的是西域玄铁铸的火漆,封面上还暗刻着‘惊蛰’二字?”
秦锋一愣,连忙凑上前细看。果然,那火漆暗沉如墨,绝非寻常材质,在夕阳下隐隐泛着金属光泽,而那“惊蛰”二字刻得极浅,若非沈醉提醒,即便盯着看半日也未必能发现。
“这……”秦锋脸色骤变,“‘惊蛰’不是奸党那头‘影阁’的暗号吗?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沈醉将密信展开,信纸是特制的水纹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字,字迹张扬,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戾气:“沈庄主亲启:闻庄中长老与奸党私通,欲献山庄地形图于朝廷,换家族富贵。念及昔日旧情,特冒死相告,望庄主早做打算,莫要引火烧身。”
“呵,”沈醉低笑出声,指尖在“长老私通”四个字上轻轻一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影阁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还懂得‘冒死相告’?”
秦锋皱眉道:“会不会是真的?庄里的几位长老……尤其是三长老,最近确实有些反常,好几次我看到他在深夜偷偷摸摸地去后山,还跟一个陌生人见过面。”
“反常就一定是通敌?”沈醉抬眼看向秦锋,目光锐利如刀,“影阁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挑拨离间,是借刀杀人。他们知道我沈醉最看重青云山庄的根基,而长老团正是山庄的根。若我信了这封信,猜忌长老,清洗内部,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青云山庄从内部垮掉。”
他顿了顿,将信纸凑到鼻尖轻嗅,随即冷笑:“这朱砂里掺了‘牵机香’,微量吸入只会让人烦躁易怒,疑神疑鬼。看来他们不仅想让我信,还想逼着我动手。”
秦锋恍然大悟,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好险!若非庄主心细如发,恐怕真要中了他们的奸计。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把三长老抓起来审问?”
“抓?”沈醉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既然他们送来了‘戏本’,我们不妨陪他们演一场。你去告诉三长老,就说我收到密信,怀疑庄中有内鬼,让他召集所有长老,今夜在议事厅议事。”
“可是庄主,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秦锋有些犹豫。
“就是要打草惊蛇。”沈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蛇不动,怎么知道它藏在哪个洞里?你再去安排一下,让暗卫盯着所有长老的动向,尤其是三长老,看看他收到消息后,会做什么。”
秦锋拱手领命,转身快步离去。摘星阁上只剩下沈醉一人,晚风吹动他的衣袍,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他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地平线的夕阳,喃喃自语:“影阁的阁主,倒是个有趣的对手。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夜色如墨,青云山庄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六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坐在两侧的太师椅上,神色各异,而三长老面色最是凝重,双手紧紧攥着扶手,指节泛白。
沈醉坐在主位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三长老身上。
“诸位长老,”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今夜请大家来,是因为收到一封密信。”说着,他将那封朱砂信扔到桌上,“信上说,庄中有长老私通奸党,欲献地形图。不知各位怎么看?”
议事厅内瞬间一片死寂,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三长老更是猛地站起身,脸色涨红:“庄主!这是谁在污蔑老夫?老夫对青云山庄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哦?”沈醉挑眉,“三长老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说是你。”
三长老一噎,随即愤愤道:“庄主明鉴!老夫跟随老庄主三十余年,看着山庄一步步走到今天,怎么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定是有人想挑拨离间,毁我青云山庄!”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是啊庄主,三长老的为人我们还是信得过的。”“这封信一看就是伪造的,定是奸党设下的圈套!”
沈醉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也希望是圈套。但事关重大,不得不查。从今日起,庄中所有人都要接受盘查,任何人不得例外。”
他话音刚落,三长老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愤怒的表情:“庄主英明!只要能还老夫清白,查多少次都无妨!”
议事结束后,长老们各自离去。沈醉站在窗边,看着三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对身后的暗卫首领道:“跟上他,看看他要去哪里。”
暗卫领命离去。半个时辰后,暗卫回报:“庄主,三长老回房后并未停留,换了身夜行衣,往后山去了,似乎在等什么人。”
“果然有问题。”沈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备车,我们去后山。”
后山的竹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像一张巨大的网。三长老站在竹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不时抬头张望,神色焦急。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竹林中窜出,低声道:“三长老,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沈醉有没有怀疑你?”
三长老转身,看到来人,松了口气:“放心,我按照计划表现得义愤填膺,沈醉应该没有怀疑我。倒是你,怎么才来?信他看完了吗?”
“看完了。”黑影冷笑一声,“沈醉再聪明,也想不到你会反水。只要你能拿到地形图,影阁阁主答应你的,绝不会食言。”
“好。”三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地形图藏在庄主书房的暗格里,今夜我会想办法偷出来。不过事成之后,你们一定要保证我家人的安全,还要给我足够的银两,让我们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没问题。”黑影道,“只要拿到地形图,你的家人现在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三长老点点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在寂静的竹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
“是吗?我倒想知道,你们要带他的家人去哪里?”
三长老和黑影同时一惊,猛地转身,只见沈醉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身后跟着秦锋和数名护卫,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沈……沈醉?!”三长老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短刀就向沈醉扑去,速度快如鬼魅。
“找死!”秦锋大喝一声,挺剑迎上。两人瞬间交手数招,黑影的武功不弱,招式狠辣刁钻,显然是影阁的杀手路数。
沈醉没有理会缠斗的两人,目光落在三长老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长老,你跟随我爹多年,山庄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
三长老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沈醉轻叹一声:“是为了你的小儿子吧?听说他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大笔钱,还被影阁的人抓了把柄。”
三长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醉淡淡道,“影阁用你儿子的性命威胁你,你便答应了他们?”
三长老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庄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庄主!可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们抓了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就在这时,秦锋一声大喝,长剑刺穿了黑影的肩膀,黑影惨叫一声,转身想逃,却被早有准备的护卫围了起来,无路可退。
秦锋一脚将黑影踹倒在地,用剑指着他的咽喉:“说!影阁还有什么阴谋?”
黑影死死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似乎想自尽。沈醉上前一步,屈指一弹,一枚银针精准地刺入他的穴位,让他动弹不得。
“想死?没那么容易。”沈醉蹲下身,看着黑影惊恐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影阁的人,嘴巴都这么硬吗?不过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转头对秦锋道:“把他们两个都带回去,分开关押。三长老……暂且看在他往日的情分上,给他留个体面。”
秦锋领命,让人将两人押了下去。竹林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竹叶的声音。
沈醉望着三长老被押走的背影,眼神复杂。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影阁既然敢动手,就绝不会只有这一招。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似乎是从关押黑影的方向传来的。
“怎么回事?”沈醉脸色一变,快步向那边掠去。
赶到关押黑影的房间时,只见房门大开,两名看守的护卫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而原本应该被关押的黑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地上留下一滩刺目的血迹,以及一枚刻着诡异花纹的黑色令牌。
秦锋紧随其后赶到,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铁青:“庄主,是属下失职!”
沈醉捡起那枚黑色令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令牌上的花纹扭曲诡异,像一张张开的鬼爪。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低声道:“看来,影阁的阁主,已经亲自出手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那是青云山庄遇袭时才会敲响的警钟。沈醉猛地抬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