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深蓝色的丝绒，缓缓覆盖了龙海。将军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洇开一片片温柔的光斑。我处理完最后一份军务，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一股浓郁又复杂的香气扑面而来——有米饭的焦香，有肉汁的醇厚，还有水果的清甜，像把整个春天的热闹都装进了这间屋子。
办公桌上的景象让我瞬间怔住。寻常的案几被摆得满满当当，正中央是个海碗，里面盛着金黄的炒饭，颗颗米粒裹着蛋液，闪着油亮的光，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嫣红的火腿丁，顶上还卧着个半熟的荷包蛋，蛋黄微微颤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旁边的白瓷碗里，卧着十个圆滚滚的牛丸，个头比寻常的大上一圈，表皮泛着诱人的光泽，隐约能看到里面包裹的汤汁。最惹眼的是个叠得高高的汉堡，两层厚实的肉饼夹着翠绿的生菜、酸甜的番茄片，还有片融化的芝士，顺着面包边缘往下淌，像座小小的“肉山”。
再往旁边看，七个精致的白瓷碟一字排开，是七道饭后甜点：牛油果椰椰冻泛着淡淡的绿色，上面撒着椰蓉；荔枝玫瑰奶冻杯分层分明，粉色的玫瑰冻上点缀着半颗荔枝；芒果辣酸奶杯看着新奇，橙黄的芒果泥上浇着酸奶，撒了点红色的辣椒粉；无花果肉桂烤布里透着焦香，无花果的紫和布里奶酪的金黄相映；葡萄柚薄荷雪葩冒着丝丝凉意，粉白相间；菠萝姜撞奶是暖黄色的，飘着淡淡的姜香；草莓罗勒巴斯克则像块小小的蛋糕，上面铺着鲜红的草莓片，撒了点绿色的罗勒碎。
“这丫头……”我笑着摇头，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雪儿回来了，见我没在，特意做了这桌“豪华晚餐”。她总这样，想法天马行空，做出来的吃食也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热烈，像她这个人一样，鲜活又耀眼。
我拿起桌上的纸条，还是那熟悉的字迹，带着点飞扬的劲儿：“爸，回来肯定饿坏了，做了点吃的。黄金炒饭加了咸蛋黄，撒尿牛丸的汤是用骨汤熬的，汉堡肉饼加了黑胡椒。甜点随便做的，试试新口味，别嫌弃哈。我去巡逻散步了，有事发信息。”
“嫌弃？高兴还来不及。”我把纸条小心地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先拿起手机，对着桌上的美食一一拍照，从黄金炒饭拍到草莓罗勒巴斯克，连汉堡淌下的芝士都特意拍了个特写。打开“天海军”群，配文：“雪儿的爱心晚餐，荤素甜全齐了。”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就像炸开了锅，提示音接连不断。我没急着看，先坐下准备享用这顿“盛宴”。拿起勺子舀了口黄金炒饭，咸蛋黄的沙香混着米粒的焦脆，火腿丁的咸鲜和葱花的清香在嘴里炸开，口感丰富得让人想跺脚。咬了口撒尿牛丸，牙齿刚咬破表皮，滚烫鲜美的汤汁就涌了出来，牛肉的鲜嫩混着骨汤的醇厚，鲜得人舌头都要化了。汉堡更是扎实，肉饼煎得外焦里嫩，芝士的奶香、生菜的清爽、番茄的酸甜，层层递进，一口下去，满足感从胃里直冲天灵盖。
七道甜点更是各有惊喜：牛油果椰椰冻清爽不腻，椰香和牛油果的醇厚完美融合；荔枝玫瑰奶冻杯带着淡淡的花香，甜得恰到好处；芒果辣酸奶杯最是奇妙，芒果的甜、酸奶的酸、辣椒的微辣，在嘴里碰撞出奇异的火花；无花果肉桂烤布里温温热热，奶酪的绵密混着肉桂的暖香，无花果的甜润是点睛之笔；葡萄柚薄荷雪葩冰凉爽口，葡萄柚的微苦被薄荷的清凉中和，解腻又提神；菠萝姜撞奶带着点姜的辛辣，却被菠萝的甜柔化了，喝下去浑身暖洋洋的；草莓罗勒巴斯克口感绵密，草莓的甜和罗勒的独特香气交织，让人回味无穷。
我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间，海碗里的炒饭见了底，十个撒尿牛丸吃得只剩汤汁，高高的汉堡也啃得干干净净，连七个甜点碟都空了个彻底。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只觉得浑身舒坦，连处理军务的疲惫都消散了。
拿起手机，才发现群里已经聊翻了天。点开一看，消息密密麻麻地刷屏，大多是羡慕和惊叹。我笑着回复了几句，然后点开和雪儿的私信，发了条信息：“丫头，在哪？饭太好吃了，想夸夸你，顺便陪我消消食。”
信息刚发出去没两秒，就收到了回复，只有两个字：“西门。”
这丫头，果然是秒回。我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快步往西门走去。
将军府的西门外是条热闹的夜市，此刻正是最喧嚣的时候。红灯笼挂满了街道两侧，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首充满烟火气的歌。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雪儿的身影，她穿着身利落的短打，正站在个卖糖画的摊子前，歪着头看老艺人用糖稀画龙。
“在这偷懒呢？”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眼睛亮了亮：“爸，你吃完啦？好吃吗？”
“好吃到想把盘子都舔干净。”我笑着点头，“尤其是那个芒果辣酸奶杯，是谁想出来的怪点子？”
“我啊。”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上次吃芒果觉得有点甜，就想加点酸的，又觉得不够劲，撒了点辣椒粉，没想到还挺好吃。”
“确实不错。”我看着她被灯笼映得微红的脸颊，“巡逻完了？”
“嗯，刚转完一圈。”她指了指旁边的糖画，“要个糖龙吗？老艺人画得可像了。”
“好啊。”
老艺人手脚麻利，没多久就画出一条栩栩如生的糖龙，金黄的糖稀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雪儿接过糖龙，递到我手里：“给你，像不像你的军徽？”
“像，比军徽甜。”我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带着点焦糖的香。
我们顺着夜市慢慢往前走，她像只快活的小鸟，东看看西瞧瞧。在个卖小玩意的摊子前，她拿起个用红绳编的小狼挂件，眼睛一亮：“这个像小黑！”小黑是她在绝屿收的那只狼王。
“买下来。”我说。
她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把小狼挂件塞进兜里，又在旁边的摊子上拿起个木雕的小剑，剑鞘上刻着细密的花纹：“这个给无衣吧，他上次说想要个新挂件。”
“你倒还记得。”我笑着摇头，这丫头总是记着别人的喜好。
走到个卖书的摊子前，我停下脚步。摊上摆着本旧的《兵法详解》，封皮都磨破了，却保存得很完整。我拿起翻了两页，字迹娟秀，是手写的注解，比印刷版的更细致。
“喜欢？”雪儿凑过来看。
“嗯，注解很特别。”
“老板，这书多少钱？”她抬头问摊主。
付了钱，我把书小心地卷起来，塞进怀里。雪儿又拉着我走到个卖炸串的摊子前，要了两串炸豆腐，刷上甜辣酱，递了一串给我：“尝尝，这个也加了点辣椒，跟我的酸奶杯比怎么样？”
“各有千秋。”我咬了一口，外酥里嫩，辣中带甜，确实好吃。
我们边走边吃，说说笑笑。她讲巡逻时看到的趣事——李将军偷偷在黑风的马厩里放了只假老鼠，结果被黑风发现，追得他绕着演武场跑了三圈；我跟她说处理的军务，哪个哨所该换冬衣了，哪个船队该补给了。寻常的话语，在夜市的烟火气里，变得格外温暖。
走到夜市尽头，有个卖花灯的摊子，各式各样的花灯在夜色里亮着，像片小小的星海。雪儿拿起个兔子灯，灯笼上画着只啃胡萝卜的兔子，憨态可掬。
“这个好看。”她说。
“买一个，晚上挂在你床头。”
回去的路上，她提着兔子灯走在前面，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她的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而踏实。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快亥时了。刚进卧室，雪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困坏了。
“困了？”我问。
她点点头，往床上一倒，抱着枕头就开始打盹，嘴里还嘟囔着：“明天……做个……辣汉堡……”
我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她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正好面朝我，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我在她身边躺下，伸出手臂，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她的身体很轻，像只温顺的小猫，往我怀里缩了缩，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兔子灯放在床头，暖黄的光晕透过薄纸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我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闻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心里一片安宁。这桌豪华的晚餐，这条热闹的夜市，这个温暖的拥抱，还有怀里这个鲜活的丫头，构成了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模样。
“晚安，我的小厨师。”我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抱着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拿起一看，昨晚发的晚餐照片下面，已经堆了几百条回复，群里还在热烈地讨论着。
【亲兵小赵】：（配了个“流口水”的表情包）我的天！雪元帅这是把整条街的好吃的都搬回将军府了吧？黄金炒饭看着就香，撒尿牛丸肯定爆汁，那个豪华汉堡我能啃三个！（后面跟了三十万个“羡慕”的表情包）
【李将军】：（发了段语音，酸得冒泡）青木你个老凡尔赛！吃这么好居然不叫我！雪元帅，你那撒尿牛丸的汤是怎么熬的？我试了好几次都没那鲜味！求秘方！下次做了给我留一口，就一口！
【黄小桃】：（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雪妹妹太厉害了！七道甜点七种花样，光是看着照片就觉得好幸福！那个草莓罗勒巴斯克看起来好好吃，我要学！下次做了请你吃我的桂花糕！
【柳无衣】：（发了张自己画的汉堡简笔画，配文“雪姐姐说，汉堡肉饼要加洋葱碎才香，芝士要选会拉丝的。”）青木叔叔，雪姐姐给你买小狼挂件了吗？她昨天跟我说看到个很像小黑的，要给你个惊喜。
【五大器灵-雪剑】：（发了段雪儿在厨房做饭的小视频，是灵珑偷偷拍的，视频里雪儿正颠着锅炒炒饭，动作利落得像在练剑）主人做饭的时候可认真了，炒饭炒了三次才满意，说要让将军吃最香的。
【老将军】：（发了段语音，笑得乐呵呵）好！好个能干的丫头！给你爸做这么丰盛的晚饭，还陪他逛夜市，比青木那小子懂事多了！雪儿丫头，下次来爷爷这，给爷爷也露一手，爷爷让厨房给你备最好的牛肉和水果！
【阿福】：（发了张漫画，画着我抱着个比头还大的汉堡啃，雪儿站在旁边叉腰笑，桌上的甜点堆成了小山，配文“龙海最有口福将军与他的美食家女儿”）形象！我赌下次元帅能做出会飞的鸡腿，将军吃了能追着马跑！（被雪儿回复“再胡说就给你做芥末馅的汉堡”）
我翻着群消息，忍不住笑出声。怀里的雪儿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爸，笑什么呢？”
“笑有人想吃芥末馅的汉堡。”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看完，气得去挠我的胳肢窝：“阿福太讨厌了！下次真给他做芥末馅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握住她的手，“早上想吃什么？爸给你做。”
“我想吃你做的葱油面，要加两个荷包蛋。”她眼睛亮晶晶的。
“没问题。”我起身下床，“走，去厨房。”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落在我们身上，带着清晨的暖意。厨房的方向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还有雪儿叽叽喳喳的笑声，像首充满希望的歌。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有烟火气，有欢声笑语，还有吃不完的、带着心意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