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舰队自天津港拔锚起航,犹如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山峦,缓缓驶入蔚蓝色的渤海。对于舰队中的大多数士兵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航。脚下不再是坚实厚重的大地,而是随着波涛微微起伏的甲板,耳边是海风吹拂船帆的呼啸,鼻尖萦绕着一股咸腥而又清新的独特气息。
但最初的新奇感很快便被严明的军纪和肃杀的气氛所取代。这是一支承载着皇帝意志与国家怒火的远征之师,他们的目标并非游山玩水,而是去往千里之外的江南,用炮火与刀剑,挖出那些正在侵蚀帝国根基的蛀虫。
舰队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径直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直扑江南。在顾昭的命令下,这支庞大的舰队在航行了两日之后,缓缓转向,驶入了山东半岛北端的登州港。
登州,自古便是北方水师重镇,亦是海路漕运北上的重要节点。然而,正因其地理位置之重要,这里早已成为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之地。江南士绅集团的金钱,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早已渗透了这里的官场与港务。港口的官吏与南方的海商,乃至某些海盗势力暗中勾结,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他们对悬挂着官府旗号的北方船只百般刁难,收取高昂的“过路费”,而对那些来自南方的走私船,则大开方便之G门,甚至为其提供庇护。
顾昭选择这里作为南下的第一站,其意图不言而喻——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他要用最雷霆的手段,在这块已经被南方势力侵蚀的地盘上,狠狠地砸下一颗钉子,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片大海上,谁说了才算!
当皇家海军那遮天蔽日的船帆出现在登州外海时,整个港口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港内外的大小船只,无论商船渔船,甚至是登州水师营那些破旧的巡船,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地看着这支前所未见的恐怖舰队。那高高飘扬的皇家龙旗与镇北军猛虎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被金钱和傲慢冲昏了头脑的蠢货,看不清时代的浪潮。
一支号称“胶东十三坞”的海盗,仗着自己人多船快,又是本地的地头蛇,平日里在山东外海横行无忌,甚至与登州水师的某些将领称兄道弟,实则早已被郑芝龙集团收编,成为了其在北方的外围武装。
他们接到了来自南方的密令,要给这支北上的舰队一个下马威,挫挫他们的锐气。在他们看来,大明的水师,无非就是一些比商船多了几门破炮的木头架子,中看不中用。
“弟兄们,瞧见了没!肥羊送上门了!”海盗头子,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站在一艘快船的船头,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指着顾昭舰队中几艘稍微落后,负责运载补给的武装商船,“南方的大老板发话了,只要咱们敢动这支船队,赏银十万两!先干他几艘辅兵船,给京城来的侯爷送份大礼!”
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海盗快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气势汹汹地从几个隐蔽的岛礁后方包抄而出,直扑顾昭的补给船队。
旗舰“镇远号”的舰桥上,顾昭手持单筒望远镜,冷漠地看着那群上蹿下跳的海盗,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侯爷,是否让‘天津级’主舰进行炮火覆盖?”身旁的副将请示道。
“不必。”顾昭放下了望远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杀鸡焉用牛刀。传令,让第二、第三护卫舰迎上去,给海军陆战队的小伙子们,找点乐子,活动一下筋骨。”
“遵命!”
命令下达,两艘体型相对“娇小”,只装备了数门小型虎蹲炮和大量火枪射击口的护卫舰,如同两只灵活的猎犬,脱离主舰队,主动迎向了那群海盗。
“哈哈哈哈!他们还敢派两艘小船出来送死!”独眼龙海盗头子见状,愈发猖狂,“小的们,靠上去,跳帮!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胶东汉子的刀!”
海盗们呼啸着,拼命地划着桨,试图靠近护卫舰,进行他们最擅长的跳帮白刃战。然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降维打击”。
就在海盗船刚刚进入百步范围时,一场毫无征兆的钢铁风暴,瞬间席卷了他们。
“开火!”
伴随着护卫舰上传来的冰冷号令,船舷两侧的虎蹲炮猛然怒吼。喷射而出的,并非是实心炮弹,而是无数细小的铁砂和碎石。这致命的霰弹,如同死神挥舞的巨大镰刀,瞬间扫过了冲在最前方的几艘海盗船的甲板。凄厉的惨叫声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那些拥挤在甲板上,准备跳帮的海盗,就被成片成片地扫倒在地,甲板瞬间被染成了一片血腥的画布。
幸存的海盗们被这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吓得魂飞魄散,然而,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
“第一排,射击!” “第二排,预备!”
护卫舰的上层甲板上,一排排身穿靛蓝色军服的海军陆战队员,如同雕塑般端着燧发火枪,在军官的号令下,进行着冷酷而高效的轮番射击。密集的铅弹,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之网,精准地覆盖了 ocтaльhыe的海盗船。
与此同时,桅杆的了望台上,几名镇北军出身的神射手,正用他们特制的,带有简易瞄准镜的长管火枪,进行着精准的“点名”。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还在挥舞着刀剑,试图指挥的海盗头目。
“噗!”独眼龙头子正挥刀狂吼,一颗铅弹便精准地从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钻了进去,巨大的动能将他的后脑勺整个掀开,红白之物,溅满了身后喽啰一脸。
主心骨一死,海盗们彻底崩溃了。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一场先进的军事理念与落后战术之间的无情碾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股横行胶东多年的海盗势力,便被彻底抹去,只留下数十艘被打成筛子的破船和漂浮在海面上的残骸。
全歼海盗之后,顾昭的舰队不做任何停留。旗舰“镇远号”,在两艘护卫舰的拱卫下,缓缓驶入了登州港。那庞大的船身,带来的压迫感,让整个港口鸦雀无声。
而后,在所有登州官吏和百姓惊恐的注视下,“镇远号”缓缓调转船身,侧舷那数十门黑洞洞的、比水缸还粗的炮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不远处的登州水师衙门。
一名传令官,乘着小船,飞速划向码头,手中高举着镇北侯的令旗。他登上码头,面对着赶来迎接,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登州守备,朗声宣读了顾昭的命令,那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镇北侯顾昭,奉陛下圣旨,巡阅海疆,清剿倭寇!听闻登州港内,有奸商官吏,勾结海寇,阻碍国家漕运,形同叛逆!本侯限你一个时辰之内,将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官职高低,无论商贾贫富,尽数五花大Gb绑,送至本侯船前,听候发落!”
传令官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那几乎要瘫软在地的登州守备,一字一句地说道:“否则,一个时辰之后,本侯只能认为,整个登州水师,已与叛逆同流合污!届时,后果自负!”
登州守备和闻讯赶来的山东巡抚,被这番话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刚刚亲眼见识了那支舰队如同天神下凡般的恐怖战力,再看到那对准了自己衙门的数十门巨炮,他们毫不怀疑,这位手持尚方宝剑的年轻侯爷,是真的敢开炮将整个登州水师衙门夷为平地!
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
根本用不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不到,登州城内便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大抓捕。山东巡抚和登州守备,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几个平日里与南方海商勾结最深,行事最为张扬的官吏、商人以及水师将领,全部抓捕起来,当作替罪羊,用绳索捆绑着,狼狈不堪地押送到了顾昭的旗舰之下。
顾昭站在高高的船头,冷冷地看着码头下跪倒一片的“罪犯”和战战兢兢的山东官员们。他没有说一句话,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宣告了他的胜利。
这一炮,虽未轰出炮膛,却已震慑了整个山东官场,更向千里之外的江南,递出了一封用鲜血和钢铁写就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