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跃迁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散，一股甜腻到发齁、又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的空气就猛地灌进了我的鼻腔，呛得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睁开眼，整个人都傻了。
眼前是一个光怪陆离、仿佛噩梦具现化般的游乐园。
旋转木马挂着用肠子形状的霓虹灯管拼出的“hAppY wEddING”，随着诡异的儿歌吱呀呀地转着，上面坐着的不是木马，而是一个个穿着破烂婚纱或西装的丧尸，咧着腐烂的嘴傻笑。
天空挂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又是一身极其夸张繁琐的蕾丝婚纱裙，裙摆大得能塞进三个胖子，层层叠叠的纱和硬邦邦的裙撑让我走路都困难。
“第十三次了…”我咬牙切齿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这破裙摆第十三次把我绊倒在一个用做的、软塌塌的逃生云梯上。
张起灵就站在不远处。她倒是穿得人模狗样，一身剪裁合体的暗纹西装，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
她单手随意地拎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用丧尸骨头和电线拼成的“王冠”，下面还连着破烂的绶带。
西装外套下面，我能隐约看到至少十二把不同型号、经过改造的黑金匕首的轮廓。鎏金的袖扣在血月下反射着冰冷的微光。
“新郎官~要笑~”胖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脸上抹着可疑的红色酱料，笑嘻嘻地把一个盘子塞到我手里。
盘子里是一坨还在滋滋冒着绿烟的、看起来像脑花的东西，上面还有蛆虫一样的纳米机器人在蠕动。
“汪家特供追踪蛋糕，”胖子挤眉弄眼，“吃一口，定位追踪三年套餐送丧尸合影留念哦亲！”
我盯着那盘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突然就理解了上周在修真界，为什么张起灵宁可生吞了我抓来的那些看起来更恶心的蛊虫，也死活不肯碰我精心烹饪（虽然炒焦了）的青椒炒饭。
“我谢谢你啊死胖子！”我差点把盘子扣他脸上。
就在这时——
“哐啷！！轰——！”
旁边那辆做成青铜门造型的过山车突然脱轨！带着一车尖叫（也可能是兴奋嚎叫）的丧尸乘客，朝着我们这边就俯冲下来！
几条机械丧尸犬从废墟里窜出，其中一条一口就叼住了我那巨大的婚纱裙摆，疯狂地甩头撕扯，差点把我带倒！
张起灵眼神一凛，脚下猛地一蹬，踩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爆米花机器借力，轻巧地跃上了旁边的观景台。
改装过的军靴底落下，精准地碾碎了三只试图爬上来偷袭的电子尸蟞，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东南方，”她声音冷静地指出方向，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园区，“JK丧尸皇后在操控室。”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扒着那个做的、黏糊糊的逃生梯往上爬，一边忍不住嘴欠：“您老这眼神真是绝了，隔着八百米丧尸海，还能看清人家穿的是JK裙还是洛丽塔…”
话音未落，头顶一道黑影猛地倒吊下来！张起灵的长发垂落，几乎扫到我的脸，她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嗖”地擦着我耳际飞过！
“噗嗤！”
我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但半边脸都烂没了的丧尸，被匕首精准地钉在了梯子上。
它胸口的工作牌赫然写着：【张起灵全球后援会会长】，证件夹层里，还露着我当年在民国世界被迫女装时拍的照片的一角！
我：“……” 这粉丝真是够阴魂不散的！
“恭喜吴邪先生成功触发隐藏任务——亲吻丧尸王可获得神秘大礼包！包括但不限于蜜月套房券、丧尸娃娃…”黑瞎子那欠揍的声音通过园区的广播突然炸响。
“铿！” 一声脆响，广播喇叭被张起灵甩出的另一把匕首精准地劈碎了，火花四溅。
但就在广播戛然而止的瞬间，因为我抬头看，身体失去平衡，嘴唇不小心擦过了她倒吊下来时、近在咫尺的冰凉下颌线。
一瞬间，周围那些原本嗷嗷乱叫的丧尸犬，突然集体顿住了，然后猛地仰起脖子，发出了整齐划一的、跑调跑到姥姥家的歌声：“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胖子从一堆丧尸里冒出脑袋，一脸尴尬：“那啥…音效卡好像装反了…这特么是胖爷我私藏的午夜情感频道bGm…”
张起灵一个翻身落地，面无表情，但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抓紧。”
下一秒，我就被她像扔沙包一样，精准地甩上了旁边正在高速旋转的飞椅！天旋地转中，我看见她踩着散落一地的餐刀，“噔噔噔”几步就跃向了远处的煎炸区，身手利落地让人眼花缭乱。
我望着她干脆利落地割开一个挥舞着菜刀、体型巨大的丧尸厨娘的合金肚皮，那冷静专注的侧影，突然就和记忆里某个雨夜重叠了——那是在蒸汽世界，她手把手教我拆卸机甲的晚上，机油味和雨水的潮湿气混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红色的“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又腥气的味道——是混着草莓酱的血雨！
张起灵头也没回，反手甩过来一件东西，精准地兜头罩住了我——是一条沾着油污的围裙。
“擦脸。”她的声音隔着雨声和丧尸的嚎叫声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
我手忙脚乱地把围裙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刚擦了一把脸，解雨臣的全息影像就在不远处最高的摩天轮顶端炸开，语气急促：“控制台在丧尸皇后的左心室！快！”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穿着粉色JK制服的女性丧尸，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煎锅后面，滋滋啦啦地煎着…人脑汉堡？她围裙上，清晰的汪家图腾随着热油的翻涌而若隐若现。
张起灵已经清理完身边的杂兵，冲回来拽住我，二话不说就跳上了旁边一个巨大的、正在不停旋转的烤架！
高温瞬间袭来，烤得我婚纱都快冒烟了。但靠近张起灵时，我却从她被烤得发烫的西装外套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雪山冷香，这味道总能让我莫名安心。
“三百年前你也是这么莽撞。”我一边吐槽，一边下意识扯开她被激光烧焦的袖口，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小臂上，一道新添的、还泛着红光的灼痕露了出来。
张起灵突然反手捏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很坚定。她小臂上那靛青色的麒麟纹身似乎在皮肤下微微游动。
“看路。”她低声提醒，猛地把我往旁边一拉。
“轰！”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桶砸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那个JK丧尸皇后，居然从爆米花桶里钻了出来！我趁机抄起旁边餐桌上一个闪着电磁火花的蛋糕叉，狠狠戳向她的膝盖关节！
张起灵同时旋身，甩出特制的捆尸索，钢索精准地缠绕住丧尸皇后猛地挥来的巨大电锯柄上，溅起一连刺眼的火星！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们双双失去平衡，跌向旁边一个用巧克力浇筑的、等比例缩小的西周陵墓模型。
“砰！” 张起灵的后背重重撞碎了好几块可可粉砖，扬起的棕色粉末漫天飞舞，呛得人直咳嗽。
“闭眼。”在一片棕雾和混乱中，张起灵突然单手捂住了我的口鼻，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扯断了我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胖子装上的自爆装置引线！
我听见耳边有利刃破开空气的尖啸声，以及机械零件噼里啪啦崩落的脆响。鼻尖萦绕的，除了可可粉的甜腻，还有她指尖残留的、一种独特的油脂气味——那是黑金古刀保养油的味道！这味道，跟我上周在雨村老仓库发现的那罐据说是古董的刀油，一模一样！
“同志们！婚前财产公证需要来一份不？包过户包验尸！”胖子举着一个巨大的、用草莓和c4拼成的炸弹，猛地撞破了旁边的糖霜墙壁冲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西装、跳着《极乐净土》的丧尸伴郎！领舞的那个，脑袋上居然戴着我当年在修真界丢了的那个乾坤袋！
张起灵眼神一冷，看都没看，反手甩出三枚青铜钱币，带着破空声，精准地打碎了丧尸皇后那双巨大的机械义眼！
“东南，坤位。”她扯着我躲过丧尸皇后因为失明而疯狂乱挥的电锯横扫，军靴尖灵巧地踢飞了操作台上几个按键。
那些按键在空中翻滚着，竟然诡异地拼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我福至心灵，猛地扑向控制台，在一片混乱的按钮中，精准地按下了那个画着个青椒的图标！
“滋——哇——！” 整个丧尸乐园的所有喇叭里，突然爆发出极其刺耳的、用《婚礼进行曲》改编的死亡金属摇滚版！音波之强，连地面都在震动！
所有的丧尸动作都僵直了一瞬！
趁着这个机会，张起灵拉着我冲向乐园深处。在一间全是哈哈镜的镜宫里，一扇熟悉的青铜门正在缓缓展开扭曲的波纹。
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将我按在一面扭曲得最厉害的哈哈镜前。
镜子里，我们的倒影开始疯狂地变化，浮现出无数个模糊又熟悉的场景：民国街头，红轿前刀光剑影；赛博都市，机械红毯延伸向未知；修真界云端，御剑飞行的迎亲队伍…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长白山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前，她穿着染血的喜服，下摆盖着一具毫无生气的身体——那是我。
心脏猛地一缩。
“这次不会。”张起灵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她猛地掰断了那面哈哈镜的边框，碎玻璃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一枚小小的青铜钥匙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捡起钥匙，拉住我的手：“走。”
“哐当！！” 黑瞎子驾驶着一辆用丧尸主题花车改装成的战车，直接撞破了镜宫的墙壁冲了进来！车头上挂着闪烁的电子横幅：【祝张起灵&吴邪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我瘫在花车后座上，精疲力尽地啃着压缩饼干，手无意间摸到座椅夹层里似乎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本线装的、极其古旧的《张家历代婚礼实录》。
我鬼使神差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照片——是我们在蒸汽世界那个机甲舱里的合影，背景是各种仪表盘和管道。照片旁边，用熟悉的、瘦金体批注着一行小字：
【合卺酒，欠一杯。 ——张起灵】
我捏着那本书，看着前面开车大呼小叫的黑瞎子，旁边一脸淡定擦拭匕首的张起灵，以及车窗外还在群魔乱舞的丧尸乐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脑袋埋进了那本厚厚的书里。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本章彩蛋
· 吴邪获得一块刻着阴山古楼地图的复古怀表（每个整点会发出一次鬼哨声，能把方圆十米的电子设备吓短路）。
· 张起灵西装内袋里藏着一份厚厚的、标注详细的吴邪历年体检报告（最早的一份追溯到了战国帛书事件后不久，指标包括“中邪指数”和“招粽子频率”）。
· 胖子用丧尸牙齿和废旧电路板手工制作了一份“新婚贺礼”（看起来是个丑萌的丧尸玩偶，但用力摇晃会喷出黑驴蹄子粉末，专治各种不服）。
隐藏对话
吴邪（指着远处狂暴的JK丧尸皇后）：“这玩意的审美比你还可怕一万倍！”
张起灵（头也不抬地擦拭匕首）：“婚纱是你自己选的。”
胖子（一边开车一边嚎）：“哎呦喂！这打情骂俏的酸臭味！比胖爷我的臭豆腐符还冲！瞎子！开快点！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