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经过了数日紧急治疗和观察,确认脱离生命危险后,张起灵和黑瞎子便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多待。
张起灵的伤势主要在于失血过多和体力透支,他惊人的恢复力已经开始显现。
黑瞎子的情况要复杂些,手臂骨折加上内腑震荡,还需要持续治疗,但他同样不是能安心躺在病床上的人。
知道吴邪他们准备返回雨村后,两人几乎同时提出了出院。
“大本营总得有人看家,顺便盯着点后续,花爷跟我回北京正合适。”黑瞎子吊着打了石膏的胳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笑嘻嘻地对解雨臣说,“再说了,京城的名医总比这山旮旯里多,咱这伤也得找个好地方精细调养不是?”
解雨臣没什么意见,冷静地安排着车辆和行程。他本身也需要回去处理家族事务,以及应对二叔电话里提到的、可能因这次事件引发的后续风波。
最终,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驶离了医院。铁三角一辆,返回福建雨村;黑瞎子和解雨臣一辆,前往机场回北京。
驶上公路,窗外的景色从医院的纯白和滇南的险峻,逐渐变为相对平缓的丘陵和田地,车内的气氛也终于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
胖子开着车,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显然是憋坏了,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唉,我说哥几个,这回可真是亏大发了!胖爷我差点把命搭进去,结果呢?屁毛没捞着!那满地的青铜器、玉器啊!想想心都在滴血!早知道当时就该冒死揣俩小的出来!”
吴邪坐在副驾驶,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就知足吧,能活着出来已经是僰侯老人家开恩了!还想着摸明器?要不是小哥……”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张起灵。
张起灵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侧脸线条依旧冷峻,但那股拒人千里的气息似乎淡了些许。
他感受到吴邪的目光,也微微转动视线,透过镜片与吴邪对视了一瞬,然后又默然移开,依旧看着窗外。
胖子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小哥,胖爷我可不是那意思!你放心,以后就算刀架脖子上,胖爷我也坚决拥护吴邪同志的领导,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放血行为!咱以后就靠这个!”他用力拍了拍方向盘,意思是靠技术和脑子。
吴邪被他逗得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叹了口气,转换了话题:“那个僰侯……也算是自作自受了。追求长生,结果把自己变成了那种怪物,还搭上了整个国家。”
“疯子窝里出的疯子王。”胖子评价道,“还有那帮考古队的,也是被贪心蒙了眼,以为能找到什么惊天大发现,结果……唉。”他难得地也叹了口气,为那些逝去的生命感到一丝惋惜。
这时,吴邪的手机响了,是黑瞎子打来的视频电话。
接通后,屏幕上出现黑瞎子那张带着惫懒笑容的脸,背景是行驶的车内,解雨臣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哟,大徒弟,到哪儿了?没晕车吐车上吧?”黑瞎子一如既往地开口就调侃。
“滚蛋,好着呢。”吴邪笑骂,“你怎么样?手还疼不疼?”
“小场面。”黑瞎子晃了晃打着石膏的胳膊,“就是有点影响帅气的发挥。对了,替我谢谢哑巴张,上次那水……还有巧克力,挺甜。”他这话是对着镜头后方的张起灵说的。
张起灵闻言,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一眼屏幕,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黑瞎子嘿嘿一笑,又对吴邪说:“还有啊,回去记得帮师父我把房间打扫打扫,通通风,说不定哪天师父我伤养好了,就去雨村视察工作,顺便验收一下你有没有偷懒。”
“想来就来,废话那么多。”吴邪嘴上嫌弃,眼里却带着笑意。
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黑瞎子在说,吴邪和胖子在应和,解雨臣偶尔睁眼说一两句关于后续安排的话,张起灵始终沉默。直到信号开始不稳定,才结束了通话。
车内重新安静下来。
胖子打开了车载音乐,放着些舒缓的轻音乐。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吴邪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
地宫中的血腥、诡异、疯狂和绝望,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却又如同烙印般深刻。
他再次看向后视镜,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但吴邪知道,他只是在假寐休息。
这一次,他没有再受伤,没有消失,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和他们在一起。
胖子也不再念叨他的明器,跟着音乐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车辆平稳地向着南方,向着那个暂时可以称之为“家”的雨村驶去。
车窗外,是不断变换的、充满生机的世界。
车窗外,是流动的、静谧的,却蕴含着无数故事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