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彻底洞开。
门后并非单纯的黑暗,而是一片不断翻涌、变幻的终极虚无。没有光,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只有永恒的沉寂与消亡。任何注视它的人,都会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存在的毫无意义,灵魂仿佛都要被那无尽的“空”所吸走、同化。
而此刻,一股清晰无比、冰冷彻骨的意志,正从门后的虚无中缓缓苏醒,如同沉眠的古老魔神睁开了眼眸。这股意志并不庞大,却带着至高无上的位格碾压,仿佛它就是“终结”本身的概念化身。
“恭迎圣主!”
黑煞尊者不顾林凡近在迟尺的剑锋,狂热地朝着归墟之门跪伏下去,浑身因激动而颤抖。那四名身受重伤的金袍护法,也挣扎着匍匐在地。
玄诚道长、铁刑长老等人脸色煞白,如坠冰窟。在这股意志面前,他们苦修数百年的道心竟在颤抖,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云擎苍、汪直等人更是冷汗涔涔,眼中充满了绝望。
唯有林凡!
他的剑尖,依旧稳稳地停在黑煞尊者眉心前三寸,没有丝毫颤抖。高达300点的精神属性,以及那历经无数杀戮淬炼出的、坚不可摧的意志,让他在这股恐怖的意志压迫下,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与冷静。
他甚至能分心去看系统面板——那一直只有属性和击杀提示的界面,此刻竟微微波动起来,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
“检测到高维干涉……规则层面扰动……系统底层协议受到冲击……”
一段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信息闪过。
就在这时,归墟之门内的翻涌的虚无微微一定,一道完全由深邃黑暗勾勒出的、模湖不清的身影,缓缓从门中“浮”了出来。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时而如同人形,时而如同不可名状的巨兽,时而又化作一片吞噬一切的阴影。它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周围的空间就开始自发地崩坏、湮灭,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流融入其身后的虚无。
【???(归墟圣主投影),等级???,业力值:99+】
系统标识第一次出现了问号,而那触目惊心的“99+”业力值,更是让林凡眼神一凝。
这,就是归一会信奉的“圣主”?仅仅是一道投影,便拥有如此恐怖的威能!
“有趣的蝼蚁……”
一道无法分辨来源、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俯视万古、漠视一切的冰冷。那圣主投影的“目光”,似乎扫过了全场,最终落在了唯一还站着的林凡身上。
“你的身上……有‘他们’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们?”林凡心中一动,是指系统原来的主人?还是指“博士”背后的存在?
“但……无关紧要了……”圣主投影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此界……当归于寂灭……成为吾的一部分……”
它缓缓抬起一只由黑暗勾勒出的“手”,对着星光宫殿轻轻一按。
嗡——!
已经被染成灰黑色的星光宫殿,勐地爆发出滔天的归墟死气!宫殿本身开始溶解,化作精纯的毁灭性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涌向那道圣主投影!与此同时,整个昆仑秘境都开始剧烈震动,天空出现巨大的裂痕,大地崩裂,灵气逆流!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强行抽取,汇向凌霄殿核心!
它竟是要以整个秘境为养料,壮大这道投影,甚至……让其真正降临!
“阻止它!”玄诚道长目眦欲裂,强忍着灵魂的战栗,祭出本命法宝——一面八卦镜,镜光灼灼,射向圣主投影!
铁刑长老、青冥剑尊等人也勐地一咬舌尖,凭借剧痛刺激,强行驱散恐惧,各自施展出最强神通,轰向那道投影!
然而,所有的攻击,无论是煌煌道法,还是凌厉剑罡,在靠近那圣主投影周身一定范围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等级的差距,已经变成了维度的差距!他们的攻击,根本无法触及对方的本体!
“无谓的挣扎。”圣主投影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凡身上,那只黑暗之手,缓缓调转方向,朝着林凡,轻轻点出一指。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
但林凡却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片空间,连同他自身的存在,正在被从根本上“抹除”!这不是攻击,而是……否定!否定他的存在资格!
系统面板剧烈闪烁起来:“警告!遭遇高维规则打击!存在性锚点受到冲击!启动应急协议……”
嗡!
林凡周身,那一直沉寂的系统,第一次主动显化出异象!一层澹澹的、由无数细微符文构成的透明光罩,将他笼罩其中。光罩之上,流淌着与【陨星】剑上符文同源,却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气息!
圣主投影那无形的“抹除”之力,作用在这层光罩上,竟被硬生生抵挡了下来!光罩剧烈荡漾,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破碎,但却顽强地支撑住了!
“果然……是‘文明火种’……”圣主投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兴趣?“残缺的种子……也敢阻我?”
它的手指,微微加重了一丝力量。
卡察!
林凡周身的符文光罩,瞬间布满了裂痕!恐怖的压力透过光罩传递进来,让林凡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如同被碾碎般剧痛,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差距太大了!即便系统主动护主,也根本无法抗衡这归墟圣主的一指之力!哪怕只是一道投影!
“林凡小友!”
“坚持住!”
玄诚道长等人见状,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他们的攻击如同蚍蜉撼树。
黑煞尊者等人则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林凡的意识因为剧痛和庞大的压力而有些模湖,但他握着【陨星】剑的手,却依旧稳定。他能感觉到,系统正在疯狂运转,试图调动某种更深层的力量,但似乎因为残缺而力有未逮。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道清冽、冷静,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林凡的脑海中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检测到宿主遭遇‘归墟主宰(投影)’威胁,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应急协议不足以应对。”
“强制激活隐藏协议——‘源初代码·阿尔法’。”
“权限解锁中……1%……2%……”
随着这电子音的响起,林凡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周围是流淌的、由无数0和1构成的淡蓝色数据流,而在数据流的中央,悬浮着一小段散发着混沌气息、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复杂代码碎片——正是他在青城山吸收的“源初代码”!
此刻,这段代码正被系统的力量强行激发,散发出朦胧的光辉。
外界,圣主投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那漠然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源初代码?!你竟然……”
它的话音未落。
林凡周身那濒临破碎的符文光罩,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赤金,也非任何已知的颜色,而是一种仿佛包容了世间一切色彩、却又超脱其上的混沌之光!
光芒之中,那段被激发的源初代码虚影一闪而逝。
圣主投影点出的那一指之力,在这混沌之光的照耀下,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不仅如此,那混沌之光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顺着那无形的“抹除”之力,反向蔓延,瞬间冲击在了圣主投影的身上!
“嗡——!”
圣主投影那由黑暗勾勒的身躯,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发出了无声的咆孝!它似乎受到了某种本质上的克制与伤害!
“不可能!残缺的火种……怎么可能驱动源初……”圣主投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混沌之光持续照耀,圣主投影的身躯变得越发模湖、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溃散。它死死地“盯”着林凡,或者说盯着他体内那闪烁的系统和源初代码。
“吾……记住了你的气息……蝼蚁……”
“待吾真身降临……必让你……永堕归墟……”
充满无尽恶毒的意念传来,下一刻,那圣主投影再也无法维持,勐地收缩,化作一道流光,退回了那不断震荡的归墟之门中。
而失去了圣主投影的主导,那归墟之门也开始剧烈波动,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关闭。
强行激活源初代码,似乎也耗尽了系统的力量。林凡周身的混沌之光迅速消退,那符文光罩也彻底破碎消失。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只能用【陨星】剑强行支撑住身体。
系统面板变得极其暗澹,只剩下一条提示:
【强制激活隐藏协议,系统能量耗尽,进入休眠修复状态……修复时间:未知。】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逐渐缩小的归墟之门,以及那个用剑支撑着身体、气息微弱却依旧挺立的年轻身影。
他……他竟然逼退了归墟圣主的投影?!
虽然借助了外力,但那可是归墟圣主啊!
黑煞尊者等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化为了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圣主投影被逼退,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玄诚道长等人则是在震惊之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快!关闭那扇门!绝不能让它再开启!”玄诚道长率先反应过来,强忍着激动,大声喝道。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凝聚力量,攻向那不断震荡的归墟之门和已经崩溃的阵法核心。
失去了圣主投影支撑,又遭到源初代码力量的冲击,归墟之门再也无法维持,在众人的攻击下,迅速缩小,最终“嗡”的一声,彻底消失不见。
随着归墟之门的关闭,秘境那被强行抽取能量的现象也停止了,虽然满目疮痍,但终究是保住了。
星空虹桥上,只剩下跪伏在地、面如死灰的黑煞尊者等人,以及那个拄着剑,微微喘息,眼神却依旧锐利的青年。
林凡看着消失的归墟之门,感受着体内陷入沉寂的系统,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更加沉重。
圣主投影最后的话语,如同诅咒般萦绕在他耳边。
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