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之角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春秋殿主厅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案几上堆叠的公文整齐码放,边角用镇纸压着。
李俊儒坐在梨花木大椅上,他右手握着笔,正低头批阅一份来自江南分舵的密报,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偶尔停顿思索时,指尖会轻轻敲击案面。
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眉宇间带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却依旧透着沉稳的锐气。
张艺雅端着青瓷茶壶,轻手轻脚地走到案旁。
她身着蓝色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蔷薇花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将温热的茶水斟入李俊儒手边的茶杯,水汽氤氲中,她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眼底漾起柔和的笑意:“刚泡的碧螺春,凉了就不好喝了。”
李俊儒抬眼,放下笔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泛起暖意。
他浅啜一口,茶香在舌尖蔓延,带着江南水乡的清冽:“还是你泡的茶合心意。”
张艺雅在他身旁的小凳上坐下,手肘支着案沿,指尖轻轻拨弄着茶杯的耳柄:“忙了一上午了,歇会儿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眼下的乌青上,语气带着关切:“秋,你那两个兄弟的事,你弄清楚了吗?”
李俊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杯沿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海鸟,轻叹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我从江南回来快一个月了,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在琢磨,派去查访的人也传回来不少消息,可翻来覆去拼凑,始终理不出头绪。”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鼻子,眉头微蹙:“王桦清一口咬定与张陆伟势不两立,问起缘由却只字不提,只说‘回不去了’;张陆伟那边更是如同人间蒸发,江湖上连他的踪迹都寻不到。再过些日子就是八月十五,汉江决战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这心里总悬着一块石头。”
张艺雅看着他苦恼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这些天看你忙得脚不沾地,又是处理分舵事务,又是协调各阁防务,我还以为你早就有眉目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 李俊儒放下茶杯,指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江湖事就是这样,越是看似简单的恩怨,背后藏的牵扯越多。王桦清那性子你也知道,看似粗犷,实则比谁都执拗,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望着案上摊开的汉江地图,声音低沉了些:“离八月十五还有些日子,希望能在那之前找到症结,哪怕劝不住他们罢战,也要至少弄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话音刚落,主厅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林若仙身着淡青色襦裙,抱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从偏厅走出,托盘上放着几本账簿,边角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
她步履轻缓,走到案前站定,对着李俊儒和张艺雅微微躬身,声音细弱却清晰:“殿主,艺雅姐。”
“是仙儿啊。” 张艺雅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账簿上,“这是刚送来的财报?”
林若仙点头,将托盘轻轻放在案上:“是绝爱阁豫州分舵这个月的财报,早上刚从豫州送来,我已经核对过数目,都没问题,刚才已经交给慕寒阁主了。”
她说话时,指尖微微攥着裙摆,眼底带着一丝紧张,却更多的是完成任务的踏实。
李俊儒看着她,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做得很好,账目核对最是繁琐,你刚接手就能处理得这么利落,看来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
林若仙被夸得脸颊微红,连忙低下头:“是慕寒阁主教得好,她耐心教我看账目的法子,分舵的师兄们也都肯帮我,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们都会细细讲给我听。”
她顿了顿,抬起头时,眼中已没了初来时的怯懦,多了几分从容:“这个月待着很习惯,分舵的氛围很好,大家待我都像家人一样。”
“习惯就好。” 李俊儒欣慰地点头,“豫州分舵事务不算繁杂,正好适合你慢慢熟悉。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觉得哪里不方便,不用客气,直接跟慕寒提,她会帮你安排妥当。”
“嗯!谢谢殿主!”
林若仙用力点头,眼底闪着感激的光,又对着两人福了福身:“那我先去帮慕寒阁主整理其他文件了。”
得到应允后,她抱着空托盘,脚步轻快地转身准备离开,青裙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张艺雅望着她的背影,笑着对李俊儒道:“仙儿这孩子进步真快,刚来时还怯生生的,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李俊儒颔首,刚要说话,主厅外忽然传来弟子的通报声,语气带着几分急促:“殿主,外面有客人求见!”
“哦?是什么人?” 李俊儒扬声问道。
弟子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为首的两位说是京城来的神探李慕然,还有北方七十二路绿林总瓢把子秦苍大侠,另外还有两位…… 弟子未曾见过,说是镇北王府的人。”
李俊儒与张艺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请他们进来。”
张艺雅和刚转身的林若仙下意识地就要往偏厅退去,毕竟外客来访,她们留在主厅似乎不妥。
可还没迈开脚步,就被李俊儒伸手拦住。
他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都是自己人,不用避嫌,留下吧。”
张艺雅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便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林若仙愣了愣,也乖巧地站在张艺雅身后,好奇地望向门口。
片刻后,门帘被弟子掀开,四道身影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个身着绯色长衫的男子,手持折扇,面容俊朗,正是有 “神眼” 之称的京城神探李慕然。
他身旁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古铜色皮肤,腰间悬着虎头令牌,正是北方绿林总瓢把子秦苍。
后面跟着两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一人面色沉郁,腰间佩着 “镇北” 令牌,另一人眉宇间带着焦虑,显然是镇北王府的人。
“儒帅!”
秦苍一进门就认出了李俊儒,大步上前抱拳笑道:“多年不见,儒帅风采依旧啊!上次黄河边上一别,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他声如洪钟,带着江湖人的爽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李俊儒起身回礼,笑着摆手:“秦总瓢把子客气了,快请坐。”
李慕然也拱手行礼,折扇轻摇:“久闻儒帅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李慕然,这位是镇北王府亲卫统领赵虎,这位是王府幕僚王启年。”
赵虎和王启年连忙跟着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见过儒帅。”
张艺雅起身对着几人颔首致意,林若仙也跟着微微躬身,主厅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秦苍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忧虑。
李俊儒请众人落座,弟子奉上茶水后,他才缓缓开口,目光扫过几人:“几位远道而来,想必是有要事吧?”
这话一出,主厅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