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慕然也看到了李俊儒,便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他手中攥着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正是之前记录京城香料铺、药材行的清单,此刻却被他捏得变了形,眉头紧锁如铁,往日里总是带着几分从容的脸上,此刻满是无奈。
“李神探,查得如何?” 李俊儒迎上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清单上。
李慕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挫败:“我们把京城大小香料铺、药材行都跑遍了,连城郊的药农都问了个遍,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冰芷花果然是极北之地的特产,在中原本就罕见,京城拢共就两家铺子有货。我们去问的时候,两家掌柜都说最近三个月根本就没有人买这玩意。”
李俊儒眼神微微沉了沉。
他想起楚惊风描述的 “冷香浓郁”,显然怪人手中的冰芷花绝非 “少量”,若京城无货,答案便只有一个 ——“看来,这冰芷花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
李慕然肩膀垮了下去,语气里满是无力:“我们不可能把全国店铺都查一遍,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李俊儒看着他沮丧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秦总瓢把子那边说不定已经有消息了,我们先去等他。”
李慕然闻言,眼中才勉强泛起一丝光亮,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希望秦苍那边能有好消息,不然……”
他没再说下去,但眼底的焦虑却藏不住 —— 镇北王的半个月之限如悬顶之剑,若再无进展,不知多少人要遭难。
两人起身走向一家的酒店。那是一家京城老字号的 “悦来楼”,透着经年累月的烟火气。
李俊儒目光扫过大厅 —— 此刻正是饭点,大厅里坐满了食客,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谈笑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酱肉、黄酒的香气。
找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李慕然点了几样京城特色菜 —— 酱肘子、清蒸鲈鱼、炒时蔬,又要了一壶十年陈的女儿红,酒瓶刚开封,醇厚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两人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偶尔抿一口酒,厅内的喧嚣仿佛与他们隔了一层屏障。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秦苍终于来了。
李俊儒与李慕然同时抬头,只见秦苍大步走了进来,古铜色的脸上满是风尘,显然也是跑了不少地方。
他额角沁着汗珠,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焦虑,连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腰板,此刻都微微有些佝偻。
李慕然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 “咯噔” 一下,原本还抱着的期许瞬间凉了半截 —— 秦苍素来是江湖上有名的 “乐天派”,哪怕天塌下来都能笑着扛,如今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是查到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秦苍快步走到桌前,一把抓过粗瓷碗,仰头灌了大半碗,才重重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我们把京城及周边的绸缎庄、织坊都翻遍了,连那些藏在胡同里的小作坊都没放过,终于查到了做金属丝丝绸的地方。”
他语气里满是急躁:“可这种带金属丝的丝绸根本不是给普通人做的!那几家织坊说了,他们只给官方和军方供货 ,就连镇北王府也是他们的老主顾!外面的人,就算出再多钱,也买不到!”
李慕然愕然:“什么!”
秦苍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碗碟都跳了起来,酒液溅出大半:“我们问遍了织坊的人,都说最近没给外人供过货,连订单都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这怪人就像凭空变出的金属丝袖,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可怎么办啊!半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要是找不到轻晚小姐……”
他没再说下去,但眼底的恐惧却藏不住 —— 北方绿林七十二路,多少弟兄跟着他吃饭,若真因这事遭难,他这个总瓢把子,还有何颜面见人?
李慕然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力:“这怪人也太狡猾了!准备得这么充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根本无从查起。”
大厅里的喧嚣似乎更甚了,邻桌的笑声传入耳中,却只让这桌的气氛愈发凝重。
李俊儒看着眼前两人焦虑的模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依旧沉稳:“别慌,线索没断,只是我们暂时没找到而已。江湖上没有解不开的谜,只有没想到的角度。”
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俩跑了一天,都累坏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人要是太疲惫,思绪就会混乱,反而容易错过关键细节。说不定明天一早,我们就能想到新的方向。”
秦苍与李慕然对视一眼,虽仍忧心忡忡,但看着李俊儒眼中的坚定,心里的焦虑却莫名消散了些。
他们知道,李俊儒从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既然他这么说,或许真的还有希望。
饭菜没怎么动,酒却喝了不少。
饭后,秦苍与李慕然各自回了住处,李俊儒则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李俊儒缓步走着,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 怪人这条线索断了,那只能从受害者苏轻晚身上找突破口。
可苏轻晚性子温和,连府里的下人都称赞她善良,从不与人结怨,会是谁盯上她?
难道是奔着镇北王来的?
想以苏轻晚为要挟,逼镇北王做什么事?可镇北王掌管北方军务,这些年为了边境安稳,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 有草原的部落首领,有朝中的政敌,甚至还有江湖上觊觎军权的势力,要从这么多人里找出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
李俊儒轻轻叹了口气,脚步顿在街角,望着远处王府方向的灯火,眉头紧锁 ——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可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他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光,随后猛地转身,快步朝着之前住的酒店走去。
回到房间,李俊儒找了一套黑色的劲装和一块遮光的黑布。
他动作迅速地换上劲装,将黑布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这才推开酒店后门,身影如鬼魅般融入街道的阴影中。
夜色如墨,京城的街道上已鲜有行人。
李俊儒贴着墙根快步移动,不多时便来到了镇北王府外。
王府的朱红大门紧闭,门口的护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李俊儒绕到王府西侧的围墙边。那处围墙外有几棵老槐树,枝桠茂密,正好能遮住身形。
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如轻燕般跃起,借着枝叶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上围墙。
墙内是王府的回廊,几名巡逻的官兵正提着灯走过。
李俊儒屏住呼吸,贴着围墙的阴影缓缓移动,待官兵走远后,才纵身跳下,落在回廊旁的草丛中,动作轻得连草叶都只晃动了一下。
他借着廊柱、假山的掩护,避开一波又一波巡逻的官兵,目光始终锁定着不远处的 “晚晴院”—— 那是苏轻晚的住处,此刻院落里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