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站在神机院正厅,面前站着四个被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周算盘、青阳子、柳三变、荆十三。
这四人以后就是神机院的顶梁柱,沐雪微微一笑,四人却齐齐打了个寒颤。
“诸位,恭喜你们通过了,但是离我的标准——”她顿了顿,“还差得远。”
“所以,从今日起,特训开始。”
周算盘原本以为自己的算学已经登峰造极,直到沐雪丢给他一本《高等算学》,里面全是“微积分”“立体几何”“抛物线方程”……
“这……这是什么?”他瞪大眼睛,手指颤抖。
沐雪淡淡道:“算学基础。”
青阳子则被丢进一间堆满瓶瓶罐罐的屋子,沐雪指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火药不是瞎配的,你得懂原理。”
“侯爷,贫道……”
“背不完,不准吃饭。”
两人从此见到沐雪就腿软,连做梦都在解方程。
柳三变原本对自己的画技极为自信,直到沐雪拿出一把折叠弩,淡淡道:“拆开,画三视图,标尺寸,误差不得超过半分。”
“侯爷,这……”
“画不完,不准睡觉。”
柳三变从此没日没夜地画图,从简单的木盒到复杂的机关暗器,每一处榫卯、每一个齿轮都必须精确标注。
——稍有偏差,沐雪就冷冷一句:“重画。”
荆十三的任务更简单——按柳三变的图纸,一比一复原。
可问题来了……
柳三变的图纸经常尺寸不对!
“柳三变!你大爷的!你这齿轮的轴径画大了半分!”荆十三怒吼。
“放屁!我明明是按实际尺寸画的!”柳三变拍桌。
两人越吵越凶,最后直接打了起来,木屑纷飞,墨汁泼了一地。
沐雪看了看柳三变的图纸,又拿着荆十三的制作出来的零件,沐雪伸手,柳三变就把手里的尺子交给沐雪。
沐雪比对自己提供的原件,貌似没有错,正当疑惑。
“侯爷您看,这是原来的制作的零件,就是不一样,大了许多!”荆十三不服,赶紧上前理论,并把尺子和零件一起交给沐雪。
沐雪认真看了图纸,分别拿了两个尺子量,结果不一样,尺寸小还不明显,尺寸大了误差就大了。
沐雪皱眉:“来人,把库房里所有尺子拿过来!”
沐雪认真核对,原来每个人的尺子都不一样!
“难怪你们做出来的东西对不上!”沐雪扶额。
她下令:“从今日起,神机院正中央立一把‘标准尺’,所有人以它为准!”
“砝码也必须统一!”
两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总出问题。
沐雪在给四人开小灶的同时。为了摸底,也给神机院的匠人安排了工作,按照以前的方法,先制作一批武器。
沐雪每日都会去神机院划拨的工坊巡视,背着手,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锻造台。
工匠们起初还战战兢兢,生怕这位传闻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侯爷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一连半个月,沐雪只是看,偶尔拿起半成品掂量两下,却从不点评。
“侯爷,您看这弩臂的弧度如何?”老匠头试探着问。
沐雪淡淡“嗯”了一声,放下弩臂,转身走了。
工匠们面面相觑。
“就这?”有人嗤笑,“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听说她当初就是运气好,说不定火药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另一人低声嘀咕,“真懂武器制造?我看未必。”
渐渐地,工匠们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偷工减料,反正——“侯爷反正不懂!”
半个月后,沐雪突然召集所有工匠,冷冷扫视众人。
“诸位,这半个月,我看够了。”
她抬手,从武器架上随机抽出三把制式弩箭,递给身旁的夜五:“试试。用心点!”
夜五点头,取过弩箭抬手便射——
第一把,箭矢偏出靶心三寸。
第二把,弩弦崩断。
第三把,扳机卡死,根本扣不动。
匠们脸色微变,老匠头硬着头皮辩解:“侯爷,弩箭本就是精细物件,用久了难免……”
沐雪冷笑一声,打断道:“这三把,是今早刚完工的新弩。”
全场死寂。
沐雪随手拿起一把弩,猛地往地上一摔!
咔嚓!”弩臂断裂。
“现在,立刻更换零件。”她冷声道。
工匠们手忙脚乱地拆装,可换上新弩臂后——
第一把,箭道歪斜,射程不足原先一半。
第二把,扳机松动,稍一震动就会走火。
第三把,干脆连箭都卡在槽里射不出去。
沐雪抄起一把修“好”的弩,对准靶子——箭矢软绵绵地飞出去,连靶子边都没蹭到。
她反手将弩砸在锻造台上:“这就是你们的本事?”
沐雪站在工坊中央,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弩臂,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工匠。
“你们可曾上过战场?你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可上过战场?”她的声音低沉而冷冽。
工匠们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那我来告诉你们。”她猛地将断裂的弩臂砸在桌上,“战场上,士兵的命,就靠你们做的这些东西!”
“弓弦断了,弩臂裂了,铠甲锈穿了——在生死关头,这些东西若不能及时修复,就是一堆废铁!”
她冷冷盯着老匠头:“你们说,这些东西不能随意更换?那士兵的命,是不是也该像你们做的弩一样——坏了,就扔?”
老匠头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侯爷,您有所不知!这些兵器,每一件都是精心调制的!弩臂的弧度、扳机的力道,哪能随便拼凑?若是换了零件,准头差了,力道弱了,还不如不用!”
其他工匠也纷纷附和:
“是啊侯爷,这弩臂得用特定的木料,阴干三年才能用!”
“扳机的弹簧得反复调试,差一丝都不行!”
沐雪冷笑:“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战场上,士兵就该带着一堆‘娇贵’的兵器,坏了就等死?”
她不再废话,直接走到工作台前,抄起工具。
“夜五,去拿三把荆十三‘报废’的弩来。”
很快,三把损坏程度不同的弩摆在桌上——
- 第一把,弩臂裂了。
- 第二把,扳机卡死。
- 第三把,箭槽变形。
工匠们窃窃私语:“这还能修?怕不是要回炉重造……”
沐雪没有理会,双手飞快地拆卸、拼装。
- 她从第一把弩上拆下完好的扳机,换到第二把上。
- 又从第三把上取下未变形的弩臂,替换第一把的裂臂。
- 最后,将三把弩的零件重新组合——
“咔嗒!”
一把完整的弩,组装完成。
她抬手递给夜五:“试试。”
夜五拉弦搭箭,一箭射出——
“嗖!”
正中靶心!
全场寂静。
老匠头颤抖着接过那把“拼凑”的弩,仔细检查后,脸色变了:“这……这怎么可能?”
沐雪淡淡道:“怎么不可能?你们所谓的‘精心调制’,不过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她指向那堆零件:
“弩臂的弧度,完全可以统一标准,误差控制在半分内!”
“扳机的弹簧,完全可以批量锻造,力道一致!”
“箭槽的宽度,完全可以固定尺寸,确保通用!”
“战场上,士兵没时间等你们‘精心调制’!他们要的是——坏了能换,换了能用!”
她不再给工匠反驳的机会,直接下令:
1. 标准化生产
- 所有弩臂、扳机、箭槽,必须按统一尺寸制作,误差不得超过半分。
- 设立“标准尺”和“校验台”,每日校准。
2. 模块化设计
- 弩箭拆分为“弩臂”“机括”“箭槽”三大模块,损坏哪部分,就换哪部分。
- 确保任意同类型零件,都能互换使用。
3. 战场应急手册
- 编写《兵器快速维修指南》,配发给每一名士兵。
- 确保即使没有工匠,士兵也能在战场上自行更换零件。
老匠头沉默许久,终于深深一拜:“侯爷……是老朽迂腐了。”
其他工匠也纷纷低头,再无一人反驳。
沐雪语气稍缓:“我知道,改变很难。但战场上,每一分优势,都可能决定生死。”
她看向众人:“从今日起,神机院的兵器——必须做到‘坏了能修,修了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