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的皇后生涯在进入“主动摸鱼”阶段之后,很快就又迎来了一个全新的、也是更高级的进化形态。
——“花式摸鱼”。
他发现单纯的盖章已经无法满足他那日益增长的、对“摸鱼事业”的追求了。
于是他开始开发各种新的“办公室娱乐项目”。
比如用毛笔给奏折上的字描金边。
再比如把吃完的瓜子壳在书案上摆出一个巨大的“Sb”造型。
还比如跟那个专门负责给他端茶送水的小太监玩“你画我猜”。
……
整个御书房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逐渐从一个庄严肃穆的国家权力中枢,变成了一个充满了快活气息的“皇后专属摸鱼俱乐部”。
这天下午,林予又开发出了一项新的“摸鱼技能”。
——看奏折,猜作者。
他发现不同的大臣写的奏折风格也完全不一样。
有的字迹工整、言辞恳切,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有的龙飞凤舞、通篇都是华丽的辞藻,一看就是个“马屁精”。
还有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跟狗爬似的,一看就是个家里有关系的“关系户”。
林予把这些奏折当成了“盲盒”。
他让小太监把奏折的封面都给遮住,然后他先看内容猜作者。
猜对了就奖励自己吃一块点心。
猜错了就……就再猜下一个。
反正也没有惩罚。
他玩得不亦乐乎,连顾晏什么时候处理完了手头的急事、抬起头看了他好几次都没发现。
午后的阳光总是格外催人欲睡。
林予猜了大概七八本奏折之后,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他那颗本来就转得不快的小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他看着面前那本写满了“之乎者也”的催眠神文,看着看着……脑袋就一点一点地往下栽,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好几下。
最后终于抵不过那强大的周公的召唤。
“啪嗒”一声。
他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直接趴在了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睡着了。
睡得那叫一个香甜,那叫一个毫无防备。
甚至还极其不雅地从那微微嘟起的、漂亮的唇角流下了一丝晶亮的、可疑的口水。
那口水顺着他光洁的下巴缓缓滴落,眼看着就要滴到那本摊开的、关系着“国家漕运改革大计”的重要国策上了。
……
顾晏坐在不远处的龙案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睡得跟头小猪似的、还差点用口水给国家大计“盖章”的家伙,那双向来深不见底、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缓缓漾开了一抹极其无奈、却又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他本来是想叫醒他的,毕竟趴在书案上睡总归是不舒服。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恬静的、毫无防备的睡颜上时,当他看到那长长的、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了一小片安静的阴影时,他那已经到了嘴边的呼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舍不得。
舍不得打扰这份只属于他的宁静和美好。
于是,一个更大胆的、也更……温柔的念头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站起了身,脚步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那个浅眠的人。
他绕过龙案,穿过那片被阳光铺满的金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林予的身边。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出长臂,一只手极其轻柔地穿过林予的脖颈稳稳托住了他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另一只手则穿过他的膝弯。
然后腰腹微微一用力,就将那个还在睡梦中砸吧着嘴的、毫无所觉的人从椅子上整个地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的、易碎的珍宝。
林予很轻。
顾晏抱着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怀里像是突然被一团温暖的、柔软的、带着淡淡好闻奶香味的云朵给填满了。
那是一种让他无比心安的满足感。
怀里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姿势的变化,在他怀里不安地蹭了蹭,还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像小奶猫似的哼唧。
然后极其自然地就伸出手圈住了顾晏的脖子,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他那宽阔温暖的胸膛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
顾晏的身体因为他这个无意识的、亲昵的、依赖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那个在自己怀里睡得愈发安稳的小家伙,心脏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软。
他抱着他就那么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才抬起脚,抱着他穿过了那长长的、寂静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宫殿走廊。
走廊两旁偶尔有路过的宫女和太监,他们在看到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时,无一例外地都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又在下一秒极其惊恐地、极其迅速地低下头,恨不得当场就把自己的脑袋给塞进地缝里。
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皇宫谁不知道这位新帝平日里有多么的不近人情、杀伐果断,可也只有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这位在外人面前冷得像块冰山的帝王,在面对那位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林皇后时会有多么的温柔。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小心翼翼的珍视是装不出来的。
顾晏对周围那些“非礼勿视”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只是抱着怀里那个他失而复得的、唯一的宝贝,一步一步地走回了他自己的寝宫。
他用脚轻轻地踢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沉重的、雕着龙纹的殿门,然后抱着他走到了那张象征着天下最高权力、宽大的龙床前。
他弯下腰,将怀里的人极其轻柔地、极其缓慢地放在了那张铺着明黄色锦被的龙床上。
这个动作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我的江山、我的皇权、我的所有物,都与你共享。
他给他盖好了被子,又伸出手极其温柔地将他额前那缕被睡乱了的柔软发丝拨到了耳后。
最后他低下头,在那个光洁饱满、还带着一丝婴儿肥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比羽毛还要轻的吻。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回去继续批阅那些堆积如山的、枯燥的奏折。
只是这一次,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清冷脸上却始终都带着一抹极淡的、却又真实得让人心安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