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的话音刚落,一股凌厉到仿佛能将人的神魂都从中剖开的锋锐剑意,便如同无形的潮汐,自山门之外席卷而来!
那剑意纯粹、霸道,带着一种斩断万物,一往无前的决绝。
整个幽魂宗的山门上空,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剑意切割得支离破碎,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嗤嗤”声,连天光都黯淡了几分。
幽魂宗内,所有修为在【圣祭】境之下的弟子,齐齐脸色一白,只觉得眉心刺痛,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利剑正悬在他们的识海之上,随时都会斩下,让他们神魂俱灭。
苏哲缓缓放下手中的青铜古卷,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山门的方向。
“走,去看看。”
他站起身,牵起帝瑶那只微凉的小手,信步向殿外走去。
幽若和魏庄等人连忙跟上。
当他们走到那巍峨的山门前时,便看到山门之外,凌空站着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腰悬一柄古朴长剑的青年。他丰神俊朗,面如冠玉,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束起,眉宇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锋利。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便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神锋,剑意冲霄,让周遭的虚空都为之扭曲。
在他的身后,静立着三位气息深沉,身穿灰色布衣的老者。他们如同三块不起眼的礁石,没有丝毫的能量波动外泄,但那偶尔开阖的眼眸之中,却闪烁着足以让【斩我】境王者都为之心悸的恐怖精光。
这阵仗,极大。
显然,来者身份非同小可。
那白衣青年,便是自称“北原剑子”的白逸尘。他的目光,如同巡视自家领地的君王,冷漠地,扫过刚刚重建,还带着几分狼藉的幽魂宗山门,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苏哲一行人身上。当他看到苏哲那年轻得过分,甚至比他还小上几岁的模样时,眼中的轻蔑,更浓了。
他朗声开口,那声音,如同剑鸣,清越而又刺耳,蕴含着磅礴的神力,瞬间传遍了整座山脉,震得无数山石簌簌滚落。
“吾乃北原剑宗当代剑子‘白逸尘’,听闻有鼠辈窃据烈阳圣地,特来讨教!”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藏头露尾之辈,滚出来受死!”
“放肆!”
魏庄身后,一名脾气火爆的幽魂宗长老,当即怒喝出声。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被白逸尘那冰冷的目光一扫,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了数步,脸上,写满了骇然。
仅仅是一道目光,便重创了一位【天神】境的长老!
幽魂宗的弟子们见状,无不勃然大怒,一个个义愤填膺,但当他们感受到对方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怖剑意时,心中,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畏惧。
太强了!
这白衣剑子的实力,竟已达到了【虚道】境的巅峰,周身剑意圆融自洽,锋芒内敛,距离那传说中的【斩我】之境,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这等天资,放眼整个整个十地年轻一代,都堪称绝顶!
幽若俏脸含霜,她上前一步,正欲冷声斥责。
然而,白逸尘身后,一位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灰衣老者,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浑浊,却又充满了无尽锋芒的眼眸!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幽若一眼。
轰——!
幽若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柄无形的万丈巨剑,狠狠地劈中!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瞬间将她笼罩!她的娇躯剧烈一颤,竟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了半步,俏脸之上,一片苍白。
那是一名真正的【斩我】境强者!而且,是剑修!是同境界中,杀伐之力最强的存在!
“小辈之间的事,老家伙就不要插手了。”
那灰衣老者收回目光,再次闭上双眼,声音沙哑,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逸尘的目光,这才从幽若那惊艳的脸庞之上扫过,但仅仅是停留了一瞬,便化作了更深的不屑与傲慢。
“区区圣祭境,也配站在我面前?”
他高昂着头,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冷漠地宣布道:“也罢,今日便让你们死个明白。”
“烈阳圣地上一代圣女,曾与我有婚约在身。此地,本该有我北原剑宗一份。尔等鸠占鹊巢,杀我未婚妻满门,此乃不共戴天之仇!”
他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今日,我便是奉宗门之命,前来试试你们的斤两!若你们识相,现在自废修为,滚出此地,我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若不然……”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右手,缓缓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今日,此地,便是你们的埋骨之所!”
这番话,让幽魂宗众人,再次陷入了暴怒与屈辱之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位喜怒无常,杀伐果断的老祖会当场暴怒出手,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碾成齑粉时。
主殿之前,苏哲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对峙,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他身旁的帝瑶,倒是对那个浑身散发着“我很厉害”气息的白衣青年,产生了一丝好奇。
她从苏哲的储物空间里,摸出了一颗刚刚从烈阳圣地宝库里顺来的,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果香的“龙血朱果”,放进小嘴里,“咔嚓”一口,咬得汁水四溅。
然后,她就这么一边嚼着灵果,一边迈着大长腿,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歪着小脑袋,用那双纯净如琉璃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白逸尘。
那清脆的咀嚼声,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白逸尘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堂堂北原剑宗当代剑子,未来的宗主,亲自登门问罪,对方不仅派出一个圣祭境的小丫头片子来应付,现在,竟然又跑出来一个看起来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女娃娃,当着他的面,吃东西?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视!
“好!好得很!”
白逸尘怒极反笑,他看着那个还在好奇打量自己的帝瑶,又看了看她身后那群敢怒不敢言的幽魂宗弟子,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怎么?幽魂宗是没人了吗?派个女娃娃出来送死?”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魏庄,以及他身后那一众男性长老弟子,讥讽道:“还是说,你们幽魂宗的男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一群会躲在女人身后的缩头乌龟?!”
“你找死!”
魏庄等人再也无法忍受这等羞辱,一个个双目赤红,体内的魔气疯狂涌动,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拼命。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慵懒的,仿佛还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鼻音的声音,终于从那安静的主殿之前,慢悠悠地,传了出来。
“让他滚。”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无上伟力。
那声音落下的刹那,整个天地,都为之一静。
白逸尘周身那冲霄的剑意,竟是在这一瞬间,诡异地,停滞了一下。魏庄等人那即将爆发的魔气,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过半步的黑衣青年身上。
白逸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苏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剑意,仿佛被一股更高层次的,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镇压了!虽然只有一刹那,但那种感觉,却让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疑,脸上,再次浮现出狰狞的冷笑。
“藏头露尾的鼠辈,终于肯说话了?”
他右手猛地一握,腰间的古朴长剑,“锵”的一声,出鞘半寸!一道足以撕裂天穹的璀璨剑芒,冲天而起!
“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滚!”
他正要拔剑。
那个慵懒的声音,却再次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那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对了。”
“告诉他,他的未婚妻。”
苏哲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恶趣味的,玩味的弧度,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很润。”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淬了剧毒的无形神剑,精准地,恶毒地,狠狠地,刺入了他心中最骄傲,也最敏感的地方!
白逸尘拔剑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脸上的狰狞与冷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极致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他听到了什么?
很润?
这两个字,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代表着最深,最恶毒的羞辱!
他不仅承认了自己鸠占鹊巢,承认了自己杀了他的未婚妻满门,甚至……甚至还用这种最直接,最下流,最不堪的方式,告诉他,他的未婚妻,在死前,遭受了何等的……
轰——!!!!
一股无法遏制的,足以烧毁理智的滔天怒火,如同亿万座火山,在他的脑海之中,轰然爆发!
新仇!旧恨!
宗门的任务!个人的荣辱!
以及……那份属于男人最原始,最不可触碰的尊严!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引爆!
“噗——!!!”
白逸尘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逆血,再也无法抑制,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洒下了一片刺目的血雾。
他那因为修炼无情剑道而坚固无比的道心,在这一刻,被苏哲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冲击得,支离破碎!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从他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那双原本清澈而又锋利的眼眸,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布满了狰狞的血丝!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一刻,被那无边的羞辱与愤怒,彻底吞噬!
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原剑子,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陷入了疯狂的,择人而噬的野兽!
“我!要!你!死!!!”
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五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滴血的恨意。
他手中的长剑,终于,彻底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