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内,万古的孤寂随着那声轻叹烟消云散。
苏哲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苏哲静立许久,最终,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微微躬身。
这一拜,无关修为,无关身份。
是苏哲,替那个叫皇甫皓月的傻子,还的一份……迟到了万古的礼。
他不是皇甫皓月。
但他接下了这份因果。
“走吧。”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转身,眸中的悲凉尽数敛去,恢复了那份惯有的慵懒与漠然,仿佛刚才那个灵魂震颤的人,并非是他。
他牵起帝瑶的小手,一步踏出女帝阁。
阁楼之外,阳光正好
那名身着朴素道袍的白衣女子,瑶池圣地的真正主人,正静静伫立在桃花树下,仿佛已等候多时。
她看着苏哲,看着他那双仿佛经历了一场万古轮回后重归平静的眸子,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她对着苏哲,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道友既已知晓祖师往事,我瑶池圣地,愿倾尽全力相助。”
苏哲脚步未停,只是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顿了顿,语气诚恳,“此番帝陨天坑之行,凶险难测。瑶池圣女云姝,将随行左右,以护道友周全。
然而,苏哲只是抬了抬眼皮,那股子天塌下来都懒得管的惫懒劲儿又回来了。
“保护?”
他轻笑一声。
“本座不需要。”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服与好奇的声音,自不远处的另一座云台传来。
“哦?阁下口气倒是不小。”
一道清脆如玉盘落珠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响起。
只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她身着瑶池圣女独有的月华长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昆仑云纹,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女子容貌绝美,肌肤胜雪,一双凤眸清冷如月,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却又偏偏带着一股审视与好奇,死死锁在苏哲身上。
正是瑶池圣地当代圣女,云姝。
她一出现,白衣女子的脸色便微微一变,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云姝抢先一步。
云姝对着白衣女子盈盈一拜,随即转向苏哲,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祖师遗训,凡外界来客必以礼相待。但云姝斗胆,想知道,道友是否真有资格,承载祖师万年的期待?”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瑶池圣主眉头紧锁,刚要开口呵斥。
苏哲却笑了。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骄傲得像只白天鹅的小丫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弧度。
“小丫头,”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成年人逗弄孩童般的随意,“你在质疑本座?”
“不敢。只是云姝自幼修习祖师留下的《昆仑净月诀》,自信对祖师的道,有几分浅薄理解。祖师之期待,重如神山,云姝,想亲手掂量掂量,道友肩上的分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素手掐诀,周身气势轰然一变!
嗡——!
一轮虚幻的皎洁冷月,自她身后冉冉升起!
那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的太阴法则与瑶池圣地独有的昆仑道韵凝聚而成!冷月出现的刹那,整片天地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一股清冷、浩瀚,却又带着无上净化之力的恐怖威压,如天河倒灌,朝着苏哲当头压下!
这一手,已无限接近准帝之威
“云姝,住手!”
瑶池圣主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那轮冷月威压,已将苏哲彻底笼罩!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至尊道心崩溃的绝强一击,苏哲却连动都懒得动。
他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插兜,甚至还百无聊赖地抬眼看了看天。
帝瑶抱着小兔子,歪着小脑袋,琉璃般的眸子里满是好奇,似乎觉得这轮会发光的“月亮”,是个很有趣的玩具。
威压降临。
三尺之内。
烟消云散。
那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在靠近苏哲身体三尺范围的刹那,就像撞上了一堵由整个宇宙构成的无形壁垒,又像是春雪遇到了烈阳,无声无息,瞬间消融于无形!
云姝瞳孔骤然一缩!
她骇然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瑶池秘法,那股足以镇压一方天地的力量,竟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对方甚至……连护体神光都没开!
怎么可能?!
就在她心神剧震,难以置信的瞬间,那个男人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
“试完了?”
苏哲转过身,像是刚被蚊子叮了一下,拍了拍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本座赶时间。”
说完,他牵着帝瑶,头也不回,迈步就走,留下云姝一个人呆立在原地,那张绝美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到了极点。
“试完了?”
苏哲打了个哈欠,仿佛真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本座赶时间。”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那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绝美圣女一眼,牵着帝瑶,转身就走,踏上了那座桃花长桥。
只留下一个慵懒的背影,和呆若木鸡的云姝。
那份从容,那份随意,那份视顶尖秘法如无物的淡漠,比任何惊天动地的反击,都更具冲击力!
“唉……”
瑶池圣主看着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化作一声苦笑。
她身形一晃,追上苏哲,取出一枚通体由暖玉雕琢,其上烙印着一朵盛开雪莲的古朴玉佩,郑重地递了过去。
“云姝年少气盛,还望道友勿怪。”
她将玉佩塞入苏哲手中,声音无比肃穆,“此乃‘瑶光信物’,是祖师亲手炼制,留给我瑶池一脉的最后底牌。若道友日后遇难,只需激发此佩,无论身在何方,我瑶池必倾巢而出,以报祖师遗命!”
苏哲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还带着一丝温润的玉佩,感受着其上那股与南宫雪鸢同出一源的熟悉气息,沉默了片刻。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他罕见地,郑重地点了点头,将玉佩收入怀中。
“承情了。”
这三个字,不是对他自己,而是对那个,而是对那个叫南宫雪鸢的女人。
……
“拆迁办一号”的舰桥内,当苏哲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幽若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幽若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祖的神情……似乎比去之前,更加深沉了。那双慵懒的眸子底下,仿佛压抑着一片足以吞噬星海的惊涛骇浪。
角落里,灵曦那双死寂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苏哲。
她从苏哲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波动中,从他身上沾染的那一丝不属于他的古老气息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瑶池圣地……与他有关联?”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她冰封的内心。
这个男人的秘密,远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他到底是谁?!
……
与此同时,一艘通体由月光神玉打造的仙舟,悄然自瑶池仙境中驶出,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拆迁办一号”后方。
船头,云姝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裙,只是那张绝美的俏脸上,再无半分骄傲,只剩下浓浓的挫败与不甘。
在她身旁,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气息却浩瀚如渊的老妪。
正是瑶池圣地仅存的一位准帝长老,【月华真君】。
月华真君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她那庞大的神念,仅仅是在“拆迁办一号”外围扫过一圈,便如触电般收了回来。
“圣女。”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又凝重,“此子气息……深不可测,宛如混沌,老身竟丝毫看不透。你切莫再行试探,否则,即便是老身,也护不住你。”
云姝闻言,娇躯一颤,不服气地咬了咬下唇,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那艘霸道的暗金色战舰,心中五味杂陈。
……
两艘战舰,一前一后,撕裂虚空,朝着那片血色的禁忌星域,全速前进。
“拆迁办一号”的舰桥内,苏哲重新躺回他那张专属的太师椅上,对着一旁的幽若,懒洋洋地吩咐道:
“全速前进,三日之内,抵达帝陨天坑。”
“是,老祖!”幽若领命,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祖,灵曦她……最近修为暴涨得有些异常,会否……生变?”
苏哲眼皮都懒得抬,只是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孤冷的黑衣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平淡,却充满了绝对的掌控力。
“她逃不出本座的手掌心。”
这句话,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角落里,灵曦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具看似平静的娇躯,猛地一颤!
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紧,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刺骨的痛楚,却远不及她心中那翻涌如潮的屈辱!
蛛天啸!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