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愈发暖煦,将红旗生产大队的土坯房晒得暖洋洋的。沈家院子里的老槐树虽已叶落枝疏,却仍有几只麻雀在枝桠间蹦跳,叽叽喳喳的叫声混着风拂过野菊的轻响,织成一曲细碎的秋光小调。林晚秋正坐在屋檐下缝补念安的旧衣裳,青布针线在指尖翻飞,针脚细密得如同她此刻渐渐舒展的心境——自早上松口给了沈廷舟机会,屋里的空气都像是被温水泡过,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甜意。
沈廷舟则在院子西侧的空地上劈柴,斧头抡起时带着利落的风声,落下时精准地将木柴劈成均匀的两半。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额角渗出的薄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每隔一会儿,他总会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屋檐下的林晚秋,目光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以前他总觉得,保家卫国才是对家人最好的守护,如今才明白,能守着她和念安,劈柴做饭,才是最踏实的幸福。
“爹,你劈柴的样子好厉害!”念安拿着个小树枝,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凑到沈廷舟身边,模仿着他劈柴的动作,小脸上满是崇拜。沈廷舟放下斧头,弯腰抱起儿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说:“等念安长大了,比爹还厉害。”
林晚秋放下针线,看着父子俩嬉闹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起。她刚想开口让他们歇会儿喝口水,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大队书记赵老实洪亮的嗓门:“晚秋!晚秋在家没?有大好事找你!”
沈廷舟连忙放下念安,和林晚秋一起迎了上去。只见赵老实穿着件崭新的深蓝色干部服,胸前别着枚小小的五角星徽章,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脸上的笑容比午后的阳光还要灿烂。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公社的干部,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手里拿着个黑色皮包;另一个则背着个帆布包,里面似乎装着文件,两人都面带笑意,一看就是来报喜的。
“赵书记,您怎么来了?还有这两位同志……”林晚秋连忙招呼他们进屋坐,心里却有些疑惑——公社干部上门,还是带着这样的阵仗,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赵老实摆了摆手,没进屋,直接把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递到林晚秋面前,声音里满是激动:“晚秋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公社领导特意让我来给你送通知,推荐你去县里参加‘致富能手’评选!你看看,这上面都写着呢!”
林晚秋愣住了,伸手接过信封时,指尖都有些发颤。她轻轻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印着红色边框的通知,顶端印着“县农业局关于开展‘致富能手’评选活动的通知”几个大字,下面的推荐名单里,“红旗生产大队林晚秋”几个字格外醒目。通知里还写着,她因带领大队妇女种植反季节蔬菜、开办豆腐坊,帮助十余户村民增收,经公社党委研究决定,推荐为县级“致富能手”候选人,下周就要去县里参加评选答辩。
“这……这是真的?”林晚秋反复看着通知,心里又惊又喜,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想起刚穿越过来时,沈家上下的刁难,赵建军的逼迫,还有那些缺衣少食的日子——那时候她只想护住念安,能让娘俩活下去就好,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得到公社的认可,还能去县里参加评选。
“当然是真的!”穿灰色中山装的公社干部上前一步,笑着说,“林同志,我们是公社农业科的,这次来不仅是送通知,也是想跟你聊聊评选的准备工作。你的事迹在公社都传开了,领导们都夸你是个有想法、能干事的好同志,这次去县里,肯定能给咱们公社争光!”
沈廷舟站在旁边,看着林晚秋手里的通知,心里比自己受了表彰还要高兴。他伸手轻轻握住林晚秋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瞬间安定下来。“晚秋,你真棒。”沈廷舟的声音里满是骄傲,“这都是你应得的,咱们好好准备,一定能选上。”
念安也凑过来,拉着林晚秋的衣角,仰着小脸问:“娘,什么是‘致富能手’呀?是不是娘很厉害的意思?”
林晚秋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说:“是呀,娘要去县里,跟其他厉害的叔叔阿姨比一比,看看谁能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更好。”
“那娘肯定能赢!”念安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自信,“娘是最厉害的!”
赵老实看着这一幕,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晚秋啊,你看你这日子过的,不仅自己能干,儿子懂事,廷舟也回来了,真是双喜临门!这次去县里评选,廷舟要是有空,也一起去,也好给你搭个伴。”
沈廷舟立刻点头:“我肯定有空!晚秋去哪,我就去哪,帮她打打下手,也能放心。”
公社干部又叮嘱了几句评选答辩的注意事项,比如要准备好种植反季节蔬菜的经验介绍,还有豆腐坊的经营情况,最好能带上几张照片或者样品,让评委们更直观地了解情况。林晚秋都一一记在心里,还拿出纸笔,认真地把要点写了下来——她向来做事仔细,既然要参加评选,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送走赵老实和公社干部后,林晚秋还拿着那张通知,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沈廷舟从灶房里端来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笑着说:“别光顾着高兴,喝点水,小心累着。咱们现在得好好想想,评选要准备些什么。”
林晚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她抬头看向沈廷舟,眼里满是笑意:“我想把反季节蔬菜的种植技术整理一下,写成书面材料,还有豆腐坊这几个月的收入账本,也得好好核对一下,让评委们看看咱们是真的帮大家赚了钱。对了,还得带点新鲜的蔬菜和豆腐去,让他们尝尝咱们的手艺。”
“我来帮你整理账本,再去山上砍几根竹子,编个漂亮的篮子,用来装蔬菜和豆腐。”沈廷舟立刻接过话茬,“念安的功课我也会盯着,你就专心准备经验介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
念安也凑过来,举起小手说:“娘,我也能帮忙!我可以帮你叠纸,还能帮你擦桌子!”
看着眼前这两个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人,林晚秋心里的暖流像泉水似的涌出来。她伸手抱住沈廷舟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声音带着点哽咽:“谢谢你,廷舟。要是没有你,我可能……”
“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谢。”沈廷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这么能干,就算没有我,也能把日子过好。我能做的,就是守着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让你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在一家人沉浸在喜悦中,商量着评选准备工作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压低的说话声。沈廷舟的耳朵很尖,立刻就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赵建军——那个曾经想强娶林晚秋,被拒绝后处处使绊子的大队书记儿子。
“……我爹怎么能推荐林晚秋去参加评选?她一个寡妇,以前还跟沈家闹得鸡飞狗跳,凭什么当‘致富能手’?”赵建军的声音里满是不满,还带着几分嫉妒,“张哥,你跟公社的领导熟,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把她的资格取消了?”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谄媚:“建军,这事儿不好办啊,推荐名单都定了,公社领导都签字了。不过……我听说这次评选要查候选人的家庭情况,要是她家里有什么‘问题’,说不定就能取消资格。”
“家庭情况?”赵建军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响起一丝阴狠,“沈廷舟不是‘牺牲’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去查查他的身份,要是他是逃兵,或者有什么别的事,林晚秋这个资格,不就自动取消了?”
沈廷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冽。他轻轻拍了拍林晚秋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然后悄悄走到院墙根下,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晚秋的心也提了起来——赵建军一直对她怀恨在心,这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沈廷舟的身份特殊,虽然是因任务假死,但对外一直没公开,要是被赵建军抓住这点大做文章,不仅评选资格会被取消,说不定还会给沈廷舟带来麻烦。
“……还有,她那个豆腐坊,我听说用的豆子来路不明,说不定是投机倒把弄来的。”赵建军的声音又传了进来,“我再去跟几个村民说说,让他们去公社举报,就说她的豆腐坊抢了大家的生意,这样一来,公社领导肯定会重新考虑!”
“建军,这招好!只要有人举报,公社就得调查,就算最后查不出问题,也能耽误她参加评选的时间,到时候来不及准备,肯定选不上!”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廷舟才从院墙根下走回来,脸色依旧难看。林晚秋连忙迎上去,小声问:“他们说什么了?是不是要针对咱们?”
沈廷舟点了点头,把刚才听到的话跟林晚秋说了一遍,最后握紧她的手,语气坚定:“晚秋,你别担心。赵建军想搞事,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的身份虽然暂时不能公开,但公社里有认识我的老领导,真要是查起来,我能解释清楚。至于豆腐坊的豆子,咱们都是从正规渠道买的,有账本可以证明,他想造谣也没用。”
念安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也知道赵建军是来捣乱的,他攥紧小拳头,大声说:“爹,娘,咱们不怕他!赵建军是坏人,咱们跟他讲道理!”
林晚秋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心里的担忧消了些。她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斗志:“廷舟说得对,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这次评选是公社推荐的,是对咱们努力的认可,不能让赵建军毁了。咱们现在更要好好准备,不仅要去县里参加评选,还要拿个好名次回来,让他看看,他想挡咱们的路,没那么容易!”
沈廷舟看着林晚秋眼里的光芒,心里的底气更足了。他伸手把她和念安都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却坚定:“对,咱们一起准备,不管赵建军耍什么花招,咱们都能应对。这次评选,咱们不仅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林晚秋,配得上‘致富能手’这个称号!”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的野菊依旧在风里摇曳,只是此刻,这温柔的秋光里,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息。林晚秋知道,赵建军的刁难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几天,肯定还会有更多麻烦等着他们。但她不怕——有沈廷舟在身边,有念安的支持,还有自己手里的空间和技能,就算前路有再多阻碍,她也能一步步闯过去,把属于自己的荣誉和幸福,牢牢握在手里。
她重新拿起桌上的通知,指尖划过“林晚秋”三个字,眼神里满是坚定。这次“致富能手”评选,不仅是对她过去的肯定,更是未来的新起点。她要带着家人的期望,带着邻里的信任,去县里证明自己,去争取更多的机会,让红旗生产大队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赵建军的阻挠,不过是她逆袭路上的一块小石子,轻轻一脚,就能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