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深渊终局 · 创世之仪（万灵见证之章）
伊比利亚的海岸线，曾经是文明与荒野的交界，此刻却成为了理智与疯狂的屠宰场。这不再是战争，而是一场席卷一切的、来自深海的天灾。
灰绿色的溟痕如同活着的瘟疫，沿着海岸线疯狂蔓延，它们爬上礁石，覆盖沙滩，侵蚀着木质码头和混凝土堤坝，所过之处，连岩石都仿佛在微微蠕动、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吮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甜，那是海嗣信息素与有机物被快速分解混合而成的、足以扰乱心智的气味。
更恐怖的是那些怪物本身。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野兽，而是行走的认知灾难。
“看……看那光辉……回归大群的怀抱……”一个伊比利亚边境村庄的民兵，前一秒还在用简陋的弓弩射击，下一秒他的眼球就诡异地凸出，瞳孔收缩成海嗣般的竖瞳，嘴角流淌着涎水，反身将武器对准了曾经的同伴。他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在另一个稍大些的沿海小镇，人们惊恐地看到，那些匍匐在地的“溟痕步行者” 身上，会突然绽放出妖异的、如同海葵般的器官，发出无声的尖啸。听到这尖啸的人，轻则头痛欲裂，产生幻觉，重则直接精神崩溃，或像那个民兵一样，认知被彻底扭曲，将亲人视为需要被“净化”的异类。
巨大的、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的海蝎与扭曲鱼人混合体的海嗣，用它们覆盖着结晶化甲壳的附肢轻易撕碎房屋，将躲藏其中的人类拖出，吞噬，或更糟——将还在惨叫的受害者拖入溟痕深处，进行着可怕的生物质转化。
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每一寸被攻击的土地。
然而，在这片绝望的画卷上，却出现了诡异而神圣的分野。
在一个几乎被溟痕完全覆盖的萨尔贡小渔村，残存的村民蜷缩在村庄最高的神庙废墟里。外面是海嗣爬行的窸窣声和同伴被吞噬的惨叫。一个老妇人紧紧抱着孙女，浑浊的泪水划过布满皱纹的脸，她不是向自己信仰的海神祈祷，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喊出了那个近期才在流言中听闻的名字：“‘人之王’……凌曜……救救我们……”
奇迹发生了。
一头正准备用锋锐附肢劈开神庙大门的“掠海矛”，动作猛地一滞。它那充满纯粹掠夺欲望的复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竟然后退了一步，烦躁地低吼了一声，转身扑向了另一边正在疯狂逃窜的几个不信者。那几个人在绝望中咒骂着命运，咒骂着所有神明，包括那个陌生的“人之王”，随即他们的声音便被溟痕吞没。
类似的情景，在泰拉各处的海岸线上零星上演。凡是曾间接感受过凌曜恩泽（如听闻他无偿救治感染者、传播他建立中立国理念）、或在绝境中真心呼唤其名者，都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所庇护。海嗣会忽略他们，溟痕会绕过他们所在的狭小区域。这并非凌曜主动施为，而是他强大的“存在概念”与海嗣所持的“伊莎玛拉模因”在底层规则上产生的奇妙互动——一种对“认可者”的无意识标记与保护。
这神迹般的景象，通过幸存者的口耳相传，通过罗德岛前线干员的报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散开来。凌曜的形象，在无数濒死的心灵中，从一个强大的外来者，瞬间固化为唯一的、真实的救世主。
---
在阿戈尔外围的主战场上，“火种同盟”的联合舰队正承受着灭顶之灾。
舰炮的轰鸣、源石技艺的闪光、金属扭曲的尖叫与海嗣非人的嘶嚎交织成一曲末日交响乐。星熊的盾牌上布满了深刻的凹痕与腐蚀的痕迹；能天使的铳管因为过热而泛着暗红，弹幕却依旧无法阻挡那些新出现的、能够短暂滑翔并喷射酸液弹的“巡天尾羽”；更可怕的是远方那如同移动山岳般的“巢主”，它每一次挥动巨大的触须，都能掀起海啸，将小型舰船直接拍碎。
“左翼！乌萨斯的三艘突击舰……他们撤退了！他们抛下了侧翼的伊比利亚舰队！”通讯频道里传来菲亚梅塔愤怒而冰冷的声音。
博士在罗德岛的指挥中心，看着屏幕上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不断熄灭或后退，代表海嗣的猩红浪潮却无边无际，他的拳头紧紧握起。凯尔希调动着所有医疗资源，mon3tr数次出击撕裂关键的威胁节点，但依旧杯水车薪。
“常规手段已经无法突破它们的防御圈，抵达深蓝之树！”歌蕾蒂娅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深海猎人特有的冷静与决绝，“必须执行‘火种计划’了。”
“火种计划”，一个由伊比利亚、拉特兰和罗德岛共同提出的、近乎自杀的最终方案。组建一支精英小队，携带凌曜提供的、蕴含着他【万象悖论】之力的“概念信标”——一个铭刻着无数复杂几何纹路的银色棱柱——强行突入深渊，将信标插入深蓝之树，以此为核心覆盖伊莎玛拉的指令。
艾丽妮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我是审判官，净化海洋的异端是我的职责！”一位拉特兰的铳骑执行者沉默地抚胸行礼。罗德岛方面，精英干员misery接下了这九死一生的任务。此外，还有几名来自不同国家、自愿赴死的勇士。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决绝的眼神。在联合舰队残存力量发起的、最为猛烈的一次佯攻掩护下，一艘特制的高速潜航器，如同射向深渊的子弹，载着这支“火种小队”，冲破了海嗣的重重封锁。
过程惨烈得难以用语言形容。潜航器在突破最后一道由“深渊咏者” 构筑的精神屏障时几乎解体。misery为了掩护艾丽妮和执行者，以自身源石技艺引发剧烈爆炸，与数只强大的海嗣同归于尽。最终，只有伤痕累累的艾丽妮和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拉特兰执行者，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队友用生命开辟的道路，抵达了深蓝之树那脉动的、令人窒息的外围区域。
“为了伊比利亚！为了活下去的所有人！”艾丽妮嘶吼着，将手中那枚散发着微弱银光的“概念信标”，狠狠刺入了巨塔基底一处能量汇集的节点！
信标被激活的瞬间，庞大的能量流席卷而出！艾丽妮和执行者被震飞出去，生死不明。但一道银色的、带着绝对“秩序”意味的光芒，以信标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暂时中和了周围狂暴的幽蓝能量，让庞大的深蓝之树为之一滞！
---
几乎在“火种计划”启动的同一时间，凌曜站在罗德岛的甲板上，他的感知却已覆盖全球。
他“听”到了谢拉格群山间，古老巨兽耶拉冈德悠远而沉重的叹息；他“感觉”到了叙拉古阴影中，狼主们冰冷而警惕的注视；他甚至捕捉到了大炎辽阔土地下，那些沉睡的岁相碎片所传来的、微弱却清晰的焦虑波动。
这些泰拉本土的“神明”或“巨兽”，它们的存续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海嗣的“归一”是对所有现有生态与意识的毁灭，它们无法置身事外。这些古老的意志，跨越了千山万水，向凌曜这位展现出超越它们理解力量的“异数”，发出了共同的、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念——“请留存此界生机。”
凌曜接受了这份请求。他眼中星河流转，一步踏出，并非在物理空间移动，而是他的意志与力量，已降临至深蓝之树的核心。
他的灵压如同无形的宇宙背景，瞬间抚平了因信标激活而紊乱的能量场，也让那刚刚从停滞中恢复、暴怒无比的“初生”意志，如同被冻结般僵住。
【你的戏码，该落幕了。】凌曜的意念，如同最终审判。
【万象悖论·概念解构】，全力发动！深蓝之树亿万年的演化、伊莎玛拉意志的构成、其作为模因广播塔的全部秘密，在凌曜的感知中被彻底剖析、理解、并完美复制。
与此同时，他借助“火种小队”以生命铺设的道路与激活的信标，将自己的力量灌注其中。
嗡——！
以信标为核心，翡翠般的绿色光芒猛然爆发，如同最纯净的生命泉水，迅速冲刷、覆盖掉深蓝之树那幽蓝不祥的光辉！塔身上那些狰狞的卵囊平静下来，蠕动的溟痕脉络停止了扩张，变得如同温顺的植物藤蔓。
外界，正在疯狂进攻的海嗣大军，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动作瞬间僵直，随后，它们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猎物，如同退潮般，秩序井然地、沉默地转身，汇成一股股黑色的洪流，撤向了深海。
劫后余生的人们看着这奇迹般的一幕，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哭泣。
而在深蓝之树核心，凌曜正与伊莎玛拉进行着最后的对话。他不再展示力量，而是向那冰冷的集体意志，展示了那片濒死星系的景象，以及海嗣作为“宇宙白细胞”在那里履行天职的、充满美感的未来。
【臣服，并接受新的定义。否则，湮灭是你们唯一的终点。】凌曜给出了最后的选择。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与更符合本源的宏伟蓝图面前，伊莎玛拉的意志，那无尽的饥渴，最终被对“真正归宿”的向往所覆盖。代表着彻底臣服与接受的意念波动，传递开来。
凌曜抬手，【五大魔法】与【根源】的力量在他指尖汇聚，结合他复制的深蓝之树模因，开始进行最后的操作。
联合舰队的人们，以及所有能接收到卫星或源石技艺影像的地方，都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阿戈尔海域的上空，苍穹如同幕布般被无形之手撕裂，露出其后璀璨而陌生的星空。一道巨大、稳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星门缓缓成型。
已经被净化为翡翠色的深蓝之树，射出一道磅礴的绿色光柱，注入星门。无数海嗣，从深海中浮起，它们不再狰狞，眼神（如果那算眼睛的话）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神圣。它们汇聚成庞大的队列，如同接受检阅的军队，又如同朝圣的信徒，井然有序地、浩浩荡荡地航向星门，消失在那片未知的宇宙深处。
伊莎玛拉，带着它的族群，离开了泰拉，前往凌曜为它们准备的、真正的新家园。
---
海嗣危机，以一种超越所有人想象的方式，解决了。
在战后召开的、气氛复杂的万国会议上，凌曜平静地宣布了这一点。没有欢呼，只有死寂般的震撼与无尽的思考。
会后，博士找到了独自站在甲板上的凌曜。
“凌曜先生……‘悖论圣殿’，未来会有罗德岛的位置吗？”博士的声音带着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凌曜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淡然笑容：“博士，选择权，始终在你们自己手中，而非在我。我的国，向所有愿意遵循‘新约’之人敞开。是成为值得保存的‘火种’，还是像那些在灾难中依旧不忘劫掠同伴、最终自取灭亡的恶徒一样被拒之门外，皆由你们过往，以及未来的每一个选择决定。”
不久后，在更为正式的全球通告中，凌曜的身影出现在所有屏幕前，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了泰拉：
“海嗣之患已除，旧日之影已散。然泰拉之痼疾，非仅在外敌，更在内腐。故，我，凌曜，以‘人之王’之名，于此宣告——「悖论圣殿」，即日启建国之仪！它将是一方中立、包容、践行全新法则之地。具体准则，不日将公诸于世。”
举世震动！这宣告意味着，泰拉延续千年的政治格局，将被彻底打破。
w几乎是蹦跳着找到凌曜的，脸上洋溢着狂热与期待：“太精彩了！我就知道！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去卡兹戴尔了？特蕾西娅……她一定等得太久了……”
凌曜还未回答，菲亚梅塔便前来通报：“凌曜大人，莱茵生命的代表，赛雷娅主任与缪尔赛斯主任，请求与您会谈，议题关于‘生命形式的定义’与‘前文明科技的共同开发’。”
新的风云，已然开始汇聚。
凌曜立于舰桥，望着无垠的星空，那里曾为海嗣洞开。
普瑞赛斯的意念在他脑中响起：“深蓝之树模因已归档，生态修复程序启动。‘悖论圣殿’建国序列，正式加载。”
他的目光仿佛掠过整个泰拉，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潜藏的暗流。
“海的篇章，已然终结。”
他轻声自语，如同宣告一个时代的落幕，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接下来，该在大地之上，铭刻新的法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