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路线堪称地狱之旅。巨大的风蚀岩柱如同巨神的墓碑般矗立在荒原上,投下漫长而扭曲的阴影。“蹒跚巨兽”在嶙峋的乱石和陡峭的坡道间艰难爬行,车速慢得令人窒息。狂风永无止境地在岩壁间呼啸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声音,卷起的沙砾不断敲打着车身。
根据老约翰的地图和遗民老人的指引,他们需要穿越一个被称为“北境裂痕”的广阔地缝地带,才能重新折向西南,逼近“卡尔卡萨”区域。这是古老地质活动的伤疤,深不见底,地形支离破碎。
艾莉卡全神贯注地驾驶,额角渗出汗珠。她必须时刻注意着随时可能塌方的松软坡道、隐藏的裂缝以及脚下看似坚实、实则可能是空壳的岩石。
在一处相对宽阔的裂谷底部短暂休整时,他们发现了一些极不寻常的痕迹——地面上布满了巨大的、非轮胎非履带的奇异压痕,像是某种多足机械沉重而精确地行走后留下的。旁边的岩壁上,有几处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切割痕迹,仿佛被超高温度的热能刀瞬间熔断,绝非普通爆炸或工具所能造成。
“这是……”艾莉卡停下车,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些压痕和切割面,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这种切割技术……非常先进,能量利用率极高,残留的热量特征很奇特……不像已知的任何一种能量武器。”她用手套擦拭了一下切割面,冰冷刺骨,能量早已散尽,只留下完美的几何断面。
林默也蹲下身,手指轻轻触摸着那冰冷的压痕,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延伸出自己的感知力。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带着绝对机械性的能量残留反馈回来,没有生命的情感,没有混乱的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高效的、旨在毁灭与同化的意图。
“残留的能量信号……很奇特,”林默睁开眼,眼神锐利,“冰冷,绝对理性,带着一种……高效的毁灭性。不像生物,也不像我们理解的机器。”他们似乎无意中踏足了那所谓“钢铁瘟疫”的活动区域。
就在他们高度警惕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更多线索时,“巨兽”驾驶室内那台老旧的无线电接收器,突然捕捉到一阵极其微弱、被强烈干扰的求救信号!
“滋滋……求救……任何收到……‘掘进队七号’……我们被困……遭到‘活性钢铁’攻击……重复……‘活性钢铁’……坐标……滋滋……(一组模糊不清的坐标数字)……”信号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和绝望的喘息,但大致方向指向裂谷的更深处。
“活性钢铁!”艾莉卡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与遗民老人的描述完全一致!“难道就是它们……”
“去看看。”林默果断道。这可能是直接了解这股神秘威胁的唯一机会,或许还有生还者。
他们循着信号的大致方向,加倍小心地深入裂痕。地势愈发险恶,周围的岩壁上,那种可怕的切割痕迹和巨大的抓挠印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带有“卡尔卡萨中转站”标记的车辆残骸和零星的人类尸骨!有些尸骨甚至呈现出与金属熔合在一起的恐怖迹象!
战斗的惨烈与诡异程度超乎想象。
终于,在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某种巨力强行炸开或熔开的矿洞入口处,他们找到了信号源——一辆严重损毁、半埋在塌方落石中的大型履带式勘探车。车体像是被巨兽蹂躏过,布满深刻的撕裂伤和巨大的熔穿孔洞,那微弱的求救信号正从车内不断循环发出。
林默和艾莉卡握紧武器,谨慎地靠近。勘探车的强化舱门被从外部暴力撕裂,扭曲的金属向外翻卷。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凝固的血迹和散落的工具。只有主驾驶座上的通讯设备,还在靠着备用电源,固执地发送着最后的求救信息。
在倾覆的驾驶座上,他们发现了一个染血的、屏幕碎裂的日志平板。艾莉卡小心地将其连接,读取了最后的信息:
“……它们从地底来的……无穷无尽……不是机器,也不是生物……像是有生命的、贪婪的金属……吞噬一切碰到的东西……约翰逊想用炸药阻挡……被它们……淹没了……小李的激光枪只能暂时阻止……然后他被……同化了……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
……(大片的、已经发黑的血迹污染了屏幕)…
……“它们有个核心……在指挥……必须摧毁核心……”
……把信号……发出去……警告……所有人……”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活性钢铁”……“同化”……“核心”……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两人。他们面对的,似乎是一种能够吞噬金属、甚至将有机物也转化为自身一部分、不断自我复制和扩张的恐怖机械天灾!
而就在这时,林默的感知如同被针扎般疯狂报警!
“警告!检测到多个高能快速接近信号!属性匹配:日志中描述的‘活性钢铁’!”脑内的提示音尖锐响起。
几乎同时,从那个幽深的矿洞内部以及周围岩壁的阴影裂缝中,传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金属摩擦声和液压驱动的嘶嘶声!数个奇形怪状、由废弃金属、岩石乃至扭曲的人类尸骸拼凑而成的、眼中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恐怖构造体,如同地狱中爬出的噩梦,缓缓现身,它们的传感器瞬间锁定了“蹒跚巨兽”和车旁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