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萧月儿离世满一年的春日,大云的风总裹着紫藤花的甜香。楚晴提着食盒穿过宫道,食盒里的奶酥还温着,是她昨夜在御膳房守到三更,跟着张御厨学的手艺 —— 云影前日说 “近来处理内宫账目总觉得乏”,她便想着做些点心送来,恰好云欢也爱这口。
揽月轩的院门没关,紫藤花架爬满了半面墙,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淡紫的绒毯。楚晴刚走到阶前,就听见里头传来笑声:云欢正趴在廊下的矮凳上,手里攥着支糖人,林时依坐在一旁,帮她把垂到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云影则靠在窗边,手里捏着本摊开的账册,眉眼间带着浅淡的笑意。
“影儿姐姐!依姐姐!” 楚晴扬声喊着,快步走上廊阶。云欢立刻蹦起来,扑到她身边,鼻尖凑到食盒边嗅了嗅:“晴姐姐,是奶酥对不对?我闻着香味啦!” 林时依也起身相迎,伸手帮她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壁的温意,笑着道:“刚还跟影姐姐说,想吃你做的点心呢,你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
云影合上册子,示意宫女摆上小碟。楚晴掀开食盒,六块奶白的酥饼码得齐整,表面撒了层细糖霜,咬一口满是黄油的香。云欢抓了一块就往嘴里塞,糖霜沾了嘴角,楚晴掏出手帕替她擦净:“慢些吃,没人跟你抢,还有呢。” 林时依拿起一块,细细品着:“比雪国的奶糕更软些,晴妹妹的手艺真好,要是能学,我也想做给族人尝尝。” 云影也尝了一块,眼底的倦意淡了些:“你呀,总记挂着我们,快坐,喝杯热茶。”
次日清晨,国子监的钟声刚响过,楚晴就跟着云影、林时依往书斋去。刚到门口,就见宁逸飞和殷子墨正凑在窗边,争论着什么,王若瑶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卷《大云诗帖》,时不时插句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影走上前,笑着问道。宁逸飞立刻转身,拱手行礼:“见过大公主殿下、楚晴公主、林时依公主。我们在说《大云律》里‘外邦使节礼遇’那条 —— 按律使节入觐需由礼部接引,可若是带了军器,是不是该由兵部先查验?” 殷子墨立刻接话:“那是自然!使臣若带了东西,若不是工部验过,谁知道有没有藏暗器?”
王若瑶轻咳一声,翻开书页:“《大云律?礼典》里写得明明白白,‘外邦使节所携器物,礼部主接,兵部协查,工部验质’,哪能只让兵部管?” 几人正争得热闹,云澈拿着一罐薄荷茶,闻言笑道:“你们倒好,先生还没来,先争论起律法了。依我看,不管谁管,只要不让使臣带危险品入宫,不就成了?”
林时依凑过去,指着书页上的条目:“那若是使臣求见,我们作为外邦公主,能去旁听吗?” 云影刚要开口,宁逸飞先道:“按律是不能的,不过大公主殿下掌内宫,若陛下允了,也无不可。” 楚晴则笑着补充:“要是真能旁听,听听家乡的消息倒也解一解思乡之情呀。”
上课铃响时,众人才涌进书斋。先生讲《大云律》的 “邦交篇”,楚晴听得认真,偶尔在书页旁记笔记;林时依时不时看向窗外,像是在想雪国的事,却也会在先生提问时,准确答出律法条文;云欢坐不住,悄悄在纸上画小鸭子,云澈坐在她旁边,替她挡着先生的视线,偶尔还帮她改改画得歪歪扭扭的鸭子嘴。
傍晚放学,云影邀楚晴回揽月轩:“今日账册理完了,正好教欢儿写字,你要不要一起学?” 楚晴欣然应允,林时依说要看看自己在雪国移栽的梅花,便先告辞了。
揽月轩的西窗下,早已摆好了案几和宣纸。云影握着云欢的手,教她写 “云” 字:“横要平,撇要弯,像天上飘着的云一样。” 云欢学得认真,却总把 “云” 字的撇画写得太直,楚晴坐在一旁,笑着拿起笔:“欢儿,你看晴姐姐怎么写 ——” 她笔尖轻顿,横画收笔时带着浅浅的弧度,撇画弯得恰到好处,“这样是不是像云呀?”
云欢点点头,照着楚晴的样子写,果然好了许多。云影看着两人认真的模样,眼底满是暖意,也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个 “和” 字:“愿我们永远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的。”
傍晚的御花园里,荷叶刚舒展开圆绿的瓣儿,楚晴摘了片最大的,对折成尖顶小帽,轻轻扣在云欢头上,水珠顺着荷叶边缘滴在云欢的衣领里,惹得她咯咯笑;林时依坐在石凳上,说起雪国的夏日:“我们那儿的湖夏天也开荷花,只是花瓣是冰白色的,晚上萤火虫绕着花飞,像撒了把星星。” 云影靠在廊柱上,手指绕着垂落的紫藤花穗,说起幼时趣事:“我跟曦儿、昭儿小时候常来这儿捉蜻蜓,昭儿总把蜻蜓翅膀捏坏,还嘴硬说是‘给它剪衣服’。”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楚晴望着湖面泛着的晚霞,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花瓣,“没有邦国的顾虑,就像真的亲姐妹一样。” 林时依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微凉的汗:“会的,我们永远是姐妹。”
而此刻的林时依,正站在自己的宫窗前,手里攥着雪国带来的冰蚕丝手帕。她想起白日国子监里楚晴说的 “能听雪国使臣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帕。窗外的风掠过,带着御花园的花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