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七按照计划,趁夜带着孩子离开。
幽一则在小镇里找了两天,却没有任何发现,正打算放弃,从一个无人的小巷离开时,一个人摇摇晃晃撞到了他身上。
“哎哟。”
那人摔了个屁股蹲,手上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不等幽一开口,撞人的人却先发制人质问:“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幽一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白玉哨,那人爬起来,见他一直盯着那个东西,嘴里喊着:“看什么,那是我的。”一边扑了上去。
手指在离玉哨一寸的地方停下,脸在地上摩擦,原来是腰被幽一踩住了。
“说,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幽一蹲下身,脚上的力道随之加重,捡起玉哨仔细装好。
那人本想大叫,奈何下巴被死死钳住,根本张不开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老实交代,你从哪里得到的!”
“呜呜呜呜……”
那人委屈极了,问问问,倒是把手松开让他说话啊!
幽一放开了钳制下巴的手,那人连连求饶。
“大侠,大侠饶命,我说,我说,这是我从一个乞丐身上偷来的……”
“那乞丐现在何处?”
“啊?这……这……”
眼看拳头将要落下,小贼叫道:“大侠别杀我!我说!我……我不知道那乞丐去哪里了,但……镇上的乞丐一般都在北边的神庙睡觉,这……这个点……”
幽一将小贼浑身山下搜刮一空,留了几锭银子,将人打晕后搬到墙边,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
那小贼口中的神庙,只是一座四面透风的小房子,半坍塌的房梁上结满蜘蛛网,门窗不翼而飞,整座房子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聚集在此的乞丐大多出去乞讨了,只有三五个随意靠着,闭目养神。
幽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布满灰尘蛛网的狭窄角落里,蜷缩着一道单薄的身影,披散的长发粘在破烂不堪的里衣上,呼吸声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公子。”
幽一快步走到角落,伸手去碰单薄的身影,蜷缩在地上的人双目紧闭,白皙的脸上爬满紫红色的线条,如一条条蠕动的虫子一般,在极薄的皮肤下快速蔓延。
蔚隅费力地睁开眼睛,刚要说话,却先呕出了一口紫红的血。
“公子,我带你离开。”
幽一脱下外套盖在蔚隅身上,动作温柔地打横抱起蔚隅,却见他吃力地撑起身,凑到他耳边:“带我,去找竺……赫……要……快!”
“好,公子你先休息一会儿。”
幽一抬头看了看当空的烈日,思索片刻,还是带着蔚隅去找了一个临时落脚点。
将蔚隅安置在榻上,幽一向小二要了笔墨,快速写好密信,唤来信鸟将密信送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竺赫去了哪里,只能祈祷他走的还不远,能快速赶来汇合。
刚放走信鸟,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幽一转过身,只见蔚隅撑着桌子弯着腰,整个人几乎快要倒在桌上。
“抱歉,我……”
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很轻,蔚隅想勾唇笑笑,却没有一点力气去完成这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公子,你有什么需要唤我即可。”
幽一扶着他坐下,倒了水,慢慢喂给他喝。
“多……谢。”
干涸的嗓子被温水滋润,沙哑的声音也温润了不少,蔚隅半倚在榻上,望着窗户出神。
看了半晌,蔚隅忽然开口:“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云杲,他从那里跳了进来,手里……拿着剑……”
蔚隅像还在梦里一般,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他……他要杀了我……”
“他说,他恨我,恨我杀了白璟,恨我毁了他的生活,恨我,强迫他成婚,恨我,让他负了心上人……”
“梦都是反的。”
幽一抬手摸了摸蔚隅的额头,果然滚烫异常。
“他恨我,他应该,恨我的……”
“他想杀了我,我……不怪他……”
幽一不清楚蔚隅的情况,不敢贸然给他用药,只能叫小二打来冷水,粘湿巾子给他擦着脸。
忙活了一下午,金乌渐渐西沉,客栈门口的灯笼亮起,农屋中的油灯也一盏接一盏亮起。
窗户微微响了一声,一个黑影翻身入内。
“圣主。”
幽一大喜,赶紧迎上去。
“人呢?”
竺赫越过幽一,在榻边站定,看着榻上脆弱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不安全,有什么事先离开再说。”
他来的时候便在这周围发现了很多盯梢的人,幽一作为一个暗卫,竟然毫无察觉,警惕性也太低了。
竺赫抱起蔚隅,刚要走,楼下便传来阵阵骚动。
紧接着,敲门声和小二小心翼翼的问询声响起:“客官,有人找。”
幽一刚要开口,就见竺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蔚隅交给幽一,悄悄走到门边。
开门的一瞬,一只钳子一样的手伸出,拽着小二的衣领。
将人拽进屋后,不等小二开口,便被竺赫打晕。
竺赫脱下外套盖在小二身上,朝窗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从那里离开。
外头的人都被他解决了,堵路的队伍也要准备换班了,幽一现在赶过去,可以直接离开知恩镇。
幽一只思考了片刻,便带着蔚隅从窗户离开。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比起面对面交锋,他更熟悉暗杀,留下来也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幽一后脚刚离开,身后竺赫便拉开了门。
黑影青年一手抱着昏迷的小二,一手舞着黑绫,鲜血飞溅间,黑绫牢牢缠住走廊扶手,竺赫抓着黑绫一跃而下,落地后又和在一楼的人打了起来。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竺赫一路打出客栈,带着追兵朝着和幽一相反的方向逃去。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竺赫假装受伤,将怀中人放下,自个儿捂着肩膀丢出一颗烟雾弹,消失在原地。
“都说镇北王与镇北王妃情深似海,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柳署慢悠悠走出,迈着四方步走向被黑衣蒙住的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王妃,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柳署拉下衣服,黑衣下哪里是蔚隅,分明是店小二。
“竺赫!竖子!”
柳署两条胡子一抖一抖的,胸膛剧烈起伏,好好好,竺赫,竟然还敢和他玩偷梁换柱的戏码,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传令下去,要犯出逃,各卡点加强巡逻守卫,遇到可疑之人,就地格杀。”
宁错一万,不放一个。
竺赫太狡猾了,武功又高强,像条泥鳅一样难抓。
柳署在小巷部署,另一条巷子里的成衣铺掌柜算着账,突然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桌子上却突然出现了一锭银子。
“哎哟,财神显灵了!”
掌柜满心欢喜地捧着银子,丝毫没有察觉店里少了一套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