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再次提审梅良进之前,胡警官先去了一趟证物室,然后将从梅良进住处搜寻出来的所有可疑物品,特别是年前做笔录时记录周国强被抢的相关物品,如打火机、手表、水壶等都一一拿到了接待室,请周国强进行辨认。
当那个军绿色的,漆面已经斑驳脱落,瓶口还有一处明显凹痕的军用水壶出现在周国强的眼前时,周国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了片刻,随即变得粗重了起来。
“那……那是……” 周国强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激动,“那是我的水壶……胡警官,您可以抬高看看壶嘴下面是不是有个凹痕?那是我之前手滑,不小心将它从车上掉落给磕的……这老伙计陪着我走南闯北十几年了……”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轻轻接过李警官递过来的水壶,略带虔诚的摩挲着水壶上面熟悉的痕迹,回忆起了这十几年来风雨兼程的漂泊岁月。
这个水壶其实并不值钱,可它却是周国强风餐露宿跑车生涯里最忠实的伙伴,上面浸染着周国强的汗水和气味。
此刻,它作为又一强有力的罪证,静静的等着为它的主人“报仇雪恨”。
胡警官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在证物清单上做了标记。
连同水壶被抢的现金、手表、皮夹等其它物件或许早已被挥霍和丢弃,但这个不起眼的水壶,却被梅良进随意扔在了住处,成为了将其罪行坐实的又一强有力的证据。
审讯室内,胡警官将记录本往桌上重重一放,目光如炬,盯着刚刚被带回来,还一脸淡定的梅良进。
“梅良进,刚才我们安排你和其他几个人,都说了一句‘踏马的’……”胡警官慢悠悠的开口了。
梅良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强作镇定反问道:“……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隔着墙,有人一听到你的声音,就非常肯定的说,半年前在S315省道边,抢他钱、砍他手、骂出‘踏马的’脏话的那个人,就是你!!”胡警官的声音陡然拔高,语速加快,不断的向梅良进施加压力。
梅良进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他没想到警方会来这一手,更没想到那个他以为早就死了的人,居然还能准确认出他的声音!
胡警官乘胜追击,将物证照片和声音指认记录拍在他面前:“这手机,是从你手上缴获的,而且序列号也对上了!你的声音,受害人也认出来了!还有你丢在住处的那个抢来的军用水壶,受害人也准确说出了它的细节!现在人证、物证具在,梅良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我……” 梅良进额头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砸落,心理防线在铁证面前土崩瓦解。他徒劳地挣扎着,“那……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可能……可能是巧合……”
另一名民警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巧合?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巧合的事?手机是你‘捡’的,声音也跟你一模一样?人家的水壶还能飞到你家里去?梅良进,你倒是好好看看这些!”
民警将一叠周国强受伤时拍的照片“啪”的一声拍到梅良进的眼前,那血肉模糊的肩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
“你把一个跑长途养家糊口的人砍成这个样子,这完全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吧!你还有半点人性吗?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血淋淋的照片和民警义正言辞的斥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梅良进颓然的低下了头,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的诡辩,在清晰明朗的铁证面前,彻底崩塌了。
观察室内,周国强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那个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歹徒从狡诈抵赖到崩溃瘫软的全过程,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积压了半年之久的冤屈和痛苦终于得到了宣泄。
陈予默和周伟康一左一右的站在周国强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长时间的沉默后,梅良进终于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终是不甘的认了罪:“我……我认……认罪!”
接下来的时间,这个穷凶极恶,似人命为草芥的凶徒放弃了所有抵抗,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详细的交代了去年腊月二十三那晚上的所有犯罪经过:将他自己如何在S315省道旁潜伏,如何选中了独自下车方便的周国强作为抢劫的目标,又是如何持砍刀凶残袭击周国强,以及如何在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后搜刮其财物,最后那句因为嫌弃周国强身上所带财物不多而脱口而出的咒骂……
梅良进的供词,与周国强的伤情鉴定、被抢的物品清单、现场的勘查报告,以及和后续找到的证物,完全的吻合。
案子进入了最后一个环节,随着梅良进面如死灰的在审讯笔录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这起悬搁半年、让周国强一家备受煎熬的恶性抢劫伤人案,终于彻底告破。
正义的阳光,穿透了长达半年的阴霾,虽然无法完全抚平周国强的身体和心灵的创伤,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罪恶,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