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育苗营的泥土气,漫到苗圃旁的《秧苗培育册》时,龙弈指尖刚触到册上 “北境与农耕部落共育春麦秧” 的条款 —— 纸面竟洇着露水,“共育” 二字被涂改成 “北境独育”,与阿婷父亲《育苗营秘录》里 “培育册需用桐油浸纸装订,遇露不洇,育苗步骤需刻入竹牌” 的记载相悖。更糟的是,按改后条款培育的秧苗,刚长出两叶就蔫了(育苗土被掺了碱性草木灰,根须已发黑),苗圃的灌溉渠还被人堵了碎石(水流变小致秧苗缺水),培育册尾页添了行小字 “北境人故意用坏土堵水渠,想让我们误了春耕”,改痕处沾着未干的泥土。
“这培育册和秧苗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在苗床旁,指尖捻起块育苗土,在晨光里搓了搓,指腹竟沾着东齐特有的白碱粒 —— 不是北境常用的腐殖土,“我爹说育苗需用腐殖土混河泥,绝无白碱,这是有人故意掺了东齐的碱土,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苗圃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改痕处的纸张,蘸了点纸张防洇试剂,试剂瞬间从浅蓝变成暗红(无桐油未防洇反应),再蘸册里原有的竹牌刻字,试剂仍保持浅蓝(桐油防洇反应):“没浸桐油的册子一潮就烂,萧衍是想让部落以为我们藏私,再……”
“再让扮成育苗农官的人说‘是北境农工掺的碱土,护民军还堵水渠,想让我们误了种粮’。” 项云的铁枪往苗床土上一戳,震得白碱粒簌簌落,老将军拽过个穿布衣的 “农官”,袖管里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泥土,显然刚在水渠旁待过。
“你根本不是育苗农官。” 龙弈的目光扫过农官的手,虽握着锄头,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育苗磨出的薄茧(掌心应有浅纹软茧),“你浇苗时,总往营外的树林瞥,是在等萧衍的人毁秧苗吧?”
农官脸色骤变,突然往柴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点燃堆着的优质秧苗(萧衍计划烧秧苗,嫁祸 “归降者不满分苗不均”),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农官怀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画着个被绑的孩童:“我儿子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儿子!可他刚才还…… 还在归降者的工具袋里塞了东齐的镰刀,好让大家以为归降者帮着毁秧苗!”
育苗营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拎镰刀的部落青年冲进来,青年手里的镰刀竟刻着北境农工的标记,声音发颤:“有人喊‘北境人用我们的地育坏苗,还说要独吞好秧’!部落首领说要停了育苗,我们想换土,却被说‘是龙弈让农官拦着,根本没诚意共育’,喊的人穿部落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不如毁了苗圃,谁也别种粮’!”
赵勇扛着铁枪从腐殖土仓库赶来,枪尖还沾着新筛的腐殖土 —— 是刚备好的好土,“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清理水渠!我守苗圃,别让萧衍的人烧秧苗!”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培育册的封底,“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培育册的‘育’字旁边有极小的‘禾苗纹’暗记,假的没有。阿婷,你去营里的老木箱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木箱里藏着备用的真培育册和育苗秘方!”
阿婷踩着泥土跑向老木箱,很快抱着个木盒回来,盒里的真培育册上禾苗纹在晨光下清晰可见,按秘方配的腐殖土一铺,蔫掉的秧苗竟慢慢直了腰(根须开始恢复)。苏雅这时也蹲在镰刀旁起身,举着银簪道:“镰刀上的北境标记是用染料画的,还沾着东齐禁卫甲片的铁屑,是他们故意刻的!”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张密信:“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还传信说‘正午会有冰雹,他们要趁雹砸坏秧苗’!弟兄们都…… 都想先搭棚护秧,不想管育苗了!”
“护秧苗和共育苗能一起办。” 龙弈指着真培育册,“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苗圃旁搭防雹棚,挡冰雹;赵彻,你带弓弩营帮部落人换土,每批都用试剂查碱粒;凌丰,你跟我重订分苗规矩 —— 我爹的秘录里写了,育苗需‘北境与部落各出三人监苗,每育好一批分一批’,我们现在就邀首领一起验苗!”
午时的日头穿透晨雾,防雹棚已搭好,新育的秧苗泛着嫩绿(掐叶尝有清甜),部落首领也跟着龙弈验完了第一畦秧。那扮农官的人突然跪在育苗台前,手里举着袋真腐殖土:“这是萧衍给我的‘碱土样本’,我偷偷换了真土!北境的老农工认得真土,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树林方向传来欢呼。项云的声音很快从远处传来:“抓了十几个砸秧苗的卧底!还搜出萧衍的信,说要让冰雹砸坏秧苗断我们收成!”
育苗营中央突然响起掌声。部落人围着秧苗分苗,北境农工帮着搭棚,苏雅在给育苗的老人递凉茶;凌丰则帮着将真培育册挂在苗圃旁的竹架上。
阿婷靠在龙弈身边,手里翻着父亲的《育苗营秘录》,突然抬头冲他笑:“我爹说,育苗营育的不是秧苗,是大家一起盼着的收成。”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块米糕,糕里还裹着粒新麦 —— 是部落人刚磨的粉,“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苗圃,是让每个农工、每个部落人、每个百姓,都能在开春育出好秧,在秋收里得温饱 —— 苗同育,粮同收,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育苗营的防雹棚,带着泥土气与凉茶的清甜。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木案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部落人分苗的笑脸、农工浇苗的专注,以及阿婷递来的一杯热茶 —— 茶里泡着新晒的麦芽,刚好衬出米糕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