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上海太平洋百货那扇不该被打开的铁门
我叫李伟,二零一零年夏天在徐家汇太平洋百货当保安。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夏天,也是我余生所有噩梦的开端。
太平洋百货位于徐家汇商圈核心,九几年开业,曾是上海最繁华的商场之一。但老上海人都知道,那里在建成前是一片乱坟岗。老话常说,这种地方阳气再旺也压不住地底的阴气,尤其到了深夜。
我负责夜班,从晚上十一点到次日早上七点。夜班小组算上我共四人,队长是老张,在这里干了十几年。入职第一天,他就指着b2层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说:“记住,任何时候,绝对不要打开那扇门。那是通往旧锅炉房的,早就废弃了。”
铁门位于b2停车场最西侧的角落,隐藏在几根承重柱的阴影里。门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锁身布满绿锈,仿佛一碰就会碎。
七月的一个雨夜,我第一次独自值夜。凌晨两点,对讲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我浑身汗毛倒竖,赶紧呼叫其他保安,却只收到老张疲惫的回复:“小李,别自己吓自己,那是无线电串频。”
但事情开始不对劲。每晚凌晨三点左右,b2层总会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叩、叩、叩”,不紧不慢,在空荡的停车场回荡。我们几次去查看,却总是空无一人。
老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八月的一个深夜,他召集我们开会,说出了那个被尘封的往事。
“大概九五年,”老张点烟的手在发抖,“那时商场刚开业不久,有个年轻女员工在b2层被杀害。凶手是她的上司,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旧锅炉房旁边。从那以后,怪事就不断。有人说,她的魂被困在这里了。”
“为什么不请人来做法事?”我问。
“做过,好几次了。”老张吐着烟圈,“每次做完能消停一段时间,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开始。特别是每年快到她的忌日时——就是八月底。”
八月二十八日,周六,商场十点关门。我因为感冒,在休息室多待了会儿。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半,其他人都去巡逻了。
就在这时,对讲机又响了。这次不是哭声,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
“帮帮我...我在b2...”
我立刻拿起对讲机:“请问你在b2具体位置?”
没有回应。
我抓起手电筒冲向b2。停车场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高跟鞋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以往都清晰,都近。
“叩、叩、叩...”
声音引领我走向停车场西侧,最终停在那扇铁门前。
我愣在原地。铁门上的铜锁不见了,门虚掩着,露出一指宽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铁锈混合着腐烂的花香。
理智告诉我应该离开,但某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
门内是向下的水泥台阶,布满了蛛网和灰尘。墙壁上残留着九十年代的宣传画,颜料剥落,画中人的笑脸变得诡异扭曲。越往下走,温度越低,空气越潮湿粘稠。
台阶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手电光扫过,照亮了废弃的锅炉、散落的水管和...墙角一个人形的污渍。
突然,手电筒闪烁几下,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
我拼命拍打手电,当光线重新亮起时,我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锅炉旁边,穿着九十年代的百货制服,脸色惨白如纸,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瞳孔。
我想跑,腿却像灌了铅。她抬起手,指向我身后的方向。我僵硬地转头,看到墙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物质写着一行字:
“他们都骗了我”
当我再转回头时,她已经不见了。
我连滚爬爬逃回地面,语无伦次地告诉老张。他脸色死灰,喃喃道:“完了,你看到她了...”
第二天,我发高烧请假。老张说会处理。但当我三天后回来上班时,发现一切都变了。
老张请了长假,另外两个保安辞职了。新来的保安根本不理会我的警告,经理也说我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九月三日,我决定最后一晚值班后就辞职。
凌晨三点,我被某种声音惊醒——是电梯运行声。监控显示,三号电梯正从b2层缓缓上升。
但电梯里空无一人。
电梯在每一层停下,开门,关门,继续上升,仿佛在接送看不见的乘客。最终,它停在了六楼——女装部。
我通过对讲机呼叫,无人应答。恐惧像冰水浸透全身,但我必须去看看。
六楼女装部灯光昏暗,假人模特在阴影中如同僵硬的尸体。我听见最里面的试衣间传来帘子开合的声音。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颤抖。
试衣间的帘子突然全部同时拉开!每个试衣间里都站着一个假人模特,它们面向着我,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这些模特本没有任何表情。
最深处,最后一个试衣间的帘子缓缓拉开。她站在那里,不再是模糊的身影,而是无比清晰、真实。
她的脸腐烂了一半,蛆虫在眼眶中蠕动。制服破破烂烂,露出青灰色的皮肤。她向前迈出一步,发出骨骼摩擦的“嘎吱”声。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抬起手,这次不是指向别处,而是直直地指向我。
“你...为什么...不帮我...”她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带着汩汩的水声。
我转身就跑,背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叩、叩、叩”,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回声在整层楼回荡。
电梯停了,楼梯间的门被锁死。我绝望地拍打着消防通道的门,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我躲进了男厕所,锁上隔间门,蜷缩在马桶上。心脏狂跳,汗水浸透了制服。
外面一片死寂。
我颤抖着低头,想从门缝看看外面有没有脚...
就在门缝下方,一双毫无血色的脚,脚趾朝内,静静地站在那里。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在地面上,水滴正从发梢滴落,在瓷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找到你了。”一个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后颈上。
我猛地抬头——她就在隔间里,紧贴在我身后!腐烂的脸几乎贴上我的脸,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极致的恐惧让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清洁工早上发现我昏倒在六楼男厕所,体温过低,严重脱水。医生说我在胡言乱语,诊断为急性应激障碍。
我辞了职,离开了上海。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从那天起,我再也无法安心进入任何封闭空间。每次坐电梯,我都会想起那空无一人在各层停靠的电梯;每次上厕所,我都会忍不住低头看门缝,害怕看到那双毫无血色的脚。
更可怕的是,每年快到八月时,我总会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那个地下室,而她就在黑暗中等待,轻声说:
“时候快到了...”
老张在我离职后一个月因“突发心脏病”去世。另外两个辞职的保安,一个车祸,一个自杀。我们都打开了那扇不该打开的门,我们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现在,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如果你哪天深夜去太平洋百货,听到b2层传来高跟鞋声,记住——千万不要好奇,千万不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因为她可能在寻找新的玩伴,而你,可能就是下一个。
记住,有些门,永远都不该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