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塔的异常和码头仓库沸沸扬扬的“闹鬼”传闻,犹如两片不祥的阴云,沉沉压在云州城上空,引起了井生和张清远的高度警惕。这两处地方,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出现的异状来看,都极可能与国师一党暗中谋划的阴谋有关,绝非孤立事件。井生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镇龙尺的冰冷纹路,心中暗忖这尺中蕴藏的龙魂之力是否已被对方窥探;而张清远则捻着胡须,目光如炬地扫过地图上的标记,指尖划过城郊水口与码头区域的连线,愈发笃定其中必有蹊跷,这布局隐隐暗合某种邪阵的阵势。
张清远思虑再三,决定先去探一探锁龙塔的虚实。他思量着,自己一身道士装束,以游方风水师的身份前往锁龙塔周边“勘察风水”,乃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由头,不易引人猜疑。临行前,他仔细整理道袍,拂去尘灰,确保步履从容,仿佛真是一位寻龙点穴的方外之人。锁龙塔坐落于城郊水口,地势险峻,张清远缓步而行,沿途留意草木枯荣,枯叶如死灰般铺满小径,老树虬枝扭曲,心中默诵风水口诀“龙脉潜行,水口锁气”,试图从自然之象中窥破玄机,塔身青石斑驳,岁月痕迹下却透着异样的阴冷。
井生则肩负起探查码头仓库的重任。他利用深沉夜色作掩护,再次悄然潜入码头区域。凭借镇龙尺赋予的隐匿之能和自身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他如同暗影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个被“闹鬼”传闻笼罩的仓库。夜色如墨,仅有几盏孤灯摇曳,投下长长的鬼影,江风呜咽,卷起腥咸水汽。井生伏在潮湿的草丛中,鼻息轻缓,耳中捕捉到远处江涛拍岸的呜咽,更衬得这片死寂之地诡异非常,连虫鸣都绝迹,仿佛万物屏息。
这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码头最偏僻的角落,四周围墙斑驳,铁门锈迹斑斑,然而守卫却异常森严,远超寻常货栈。不仅有普通护院提着灯笼来回巡视,脚步声沉重而规律,更有几个气息阴冷、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人来回逡巡,明显是身负武功的练家子。其中一人身形魁梧,腰间佩刀寒光隐现,刀鞘刻着蛇纹;另一人则瘦削如竹,指尖捻着符纸,似在默念咒语,符纸泛着幽绿微光。更让井生心头一紧的是,仓库周围的地面上,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一些新近布置的、极其隐蔽的符文痕迹!它们如同毒蛇般蜿蜒,刻在青石板缝隙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幽幽蓝光时隐时现,仿佛活物般蠕动,符文线条扭曲如蛆虫,透出阵阵腐臭。
井生屏息凝神,将全部感知力高度集中于仓库内部。果然,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极度压抑不安的气息,如同无数冤魂的低语,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低语中夹杂着凄厉哭嚎;以及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却又无比刺鼻的血腥气!那气味浓烈得令人作呕,井生强忍恶心,喉头滚动,推测或是活物献祭的残留,血污渗入地缝,凝结成暗红痂块。而且,更深处……仓库的地面之下似乎还另有空间!从那里,隐隐传来阵阵奇异的能量波动,仿佛有什么活物或法器被深藏其中,正散发出阵阵涟漪,时而如闷雷滚动,震得井生耳膜刺痛;时而如针尖刺骨,搅得井生灵台震荡,心神几乎失守。
这绝非什么虚无缥缈的闹鬼!分明是有人在利用这座仓库做掩护,进行某种极其邪恶的勾当!很可能是炼制阴毒邪物、布置害人阵法,或者……在暗中关押着什么人!井生脑中闪过国师一党惯用的手段,心头寒意更甚,忆起曾见的血祭仪式。情势凶险,他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冷静地记下仓库周围的地形、守卫的巡逻路线和换班规律,每一个转角、每一处暗哨都刻入脑海,连墙头裂缝都默记于心。随后,他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退离了这片险地,只留下身后死寂的仓库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铁门缝隙中似有红芒一闪而逝。
另一边,张清远也带回了关于锁龙塔的关键消息。锁龙塔所在的区域已被官府以“修缮古塔”的名义彻底封锁,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张清远扮作风水师,在远处高坡驻足,手持罗盘,佯装观测星象。但张清远凭借深厚的望气功夫,远远便窥见塔身周围笼罩着一股极不正常的灰黑色煞气,翻涌不息,全然不似古塔应有的沉凝厚重之气。那煞气如浓雾般缠绕塔尖,时而凝聚成狰狞兽形,獠牙毕露;时而散作丝丝缕缕的怨气,连塔周的古树都枝叶凋零,鸦雀无声,枝干如骨爪般扭曲。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亲眼目睹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正指挥着一队民夫,将一些沉重的、用厚厚油布严密包裹的长条形物体,源源不断地运入塔内。那油布下透出的轮廓形状……尖锐如锥,寒气逼人,与他之前所见过的、那歹毒无比的“蚀龙钉”何其相似!民夫们个个面如死灰,步履蹒跚,似被无形之力驱使,而官服之人则冷眼旁观,嘴角挂着阴冷笑意,袖中隐约露出符箓一角。
“他们恐怕不是在修缮,而是在进行破坏!”张清远返回后,脸色铁青,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指尖重重敲在桌案上,震得烛火摇曳,“锁龙塔镇压水口,关乎整个云州城的风水气运命脉!若被这种邪钉污染、破坏根基,云州地气必将大乱,轻则灾祸频发,生灵涂炭;重则……此地极可能沦为国师那座邪阵的一个核心阵眼,遗祸无穷!”井生闻言,面色凝重,眼中怒火熊熊,却强自镇定,示意张清远压低声音,手指紧握镇龙尺,尺身嗡鸣回应。
情况已然明朗无疑,国师一党果然在云州城展开了隐秘而恶毒的行动,其手段比预想的更加阴险、更具破坏力!必须阻止他们!刻不容缓!然而对方守卫森严,且堂而皇之地打着官府的旗号行事,若贸然硬闯,不仅胜算渺茫,更会打草惊蛇,绝非良策。井生和张清远对坐沉思,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眉宇间的忧色,室内空气凝重如铅。
“或许……”张清远沉思片刻,眼中精光一闪,捋须低语,“可以从那个粮商李员外身上入手破局。我打听到,李员外似乎因为锁龙塔所谓的‘修缮’,意外波及了他家祖坟的风水,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四处暗中寻求高人相助化解。我们可以借此良机接近他,或许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关于锁龙塔的内情,甚至……找到撬动对方防线的突破口。”井生闻言眼睛一亮,击掌赞道:“此计甚妙!李员外富甲一方,在城中人脉甚广,若能得他信任,或可窥见官府内幕。”两人立即围绕此策仔细推敲筹划,井生提议张清远以风水先生的身份,主动接触李员外,相机行事,而自己则在外围策应,以防不测。张清远点头应允,取出笔墨,细细列出可能遇到的盘问与应对之策,笔尖沙沙作响。井生则补充道,自己将继续严密监视码头仓库的异动,时刻留意守卫换防和能量波动变化,以防对方察觉异样,镇龙尺的龙纹在灯下泛着冷光。
双线并进,誓要在这重重迷雾笼罩的云州城下,撕开一道缝隙,揭开那深藏不露的骇人真相。夜色渐深,两人分头行动,身影融入黑暗,只余风声呼啸,似在低诉即将到来的风暴,云层翻涌,如巨兽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