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柴房深处,霉味与潮湿气息交织,黏腻地裹在沈清柔身上。她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里,华贵的石榴红襦裙早已被污泥与草屑染得斑驳,曾经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唯有那双曾盛满柔媚算计的眼睛,此刻仍燃着不甘的火焰,死死盯着柴房唯一透光的小窗。
窗外,暮色渐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被乌云吞噬,檐角滴落的雨水敲在青石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极了前世她临死前,冷宫火海中梁柱坍塌的余音。沈清柔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不能就这么认输。萧景渊承诺过,只要她能拖延住镇国公府,宫变成功后便会封她为妃,让她脱离沈家这个牢笼,拥有至高无上的荣华。她不信萧景渊会失败,更不信自己精心筹谋多年,最终会落得被关在柴房里等死的下场。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沈清柔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丝淡红色的血迹——那是方才被沈老太推倒时撞伤的旧伤,此刻在阴冷潮湿的环境里愈发严重。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柴房内除了堆积的枯枝与稻草,只有墙角一个破旧的陶罐,空气中弥漫着老鼠跑过的窸窣声,让她一阵反胃。
“翠儿!翠儿你在哪儿?”沈清柔压低声音呼喊,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知道,翠儿是她安插在镇国公府的最后一枚棋子,也是她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希望。只要翠儿能找到萧景渊的人,带她逃出这里,她还有机会翻盘。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的风雨声,以及柴房门板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声音。沈清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底蔓延——翠儿迟迟未归,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萧景渊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不,不可能!”沈清柔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恐惧,“萧景渊手握三千私兵,还有回纥使者的相助,怎么可能失败?一定是翠儿被什么事耽搁了,一定是!”她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柴房门口,用力拍打门板,“开门!快开门!我是二小姐沈清柔,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快放我出去!”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不耐烦地呵斥:“二小姐?现在谁还认你这个通敌叛国的罪人!大人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柴房,你老实待着吧!”
“通敌叛国?”沈清柔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你们胡说什么!我没有通敌叛国,是沈清辞陷害我!是她嫉妒我,故意设计陷害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祖母!我要跟他们解释清楚!”
“解释?”侍卫冷笑一声,“大人和老夫人早就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若不是看在你曾是沈家小姐的份上,你早就被送去大理寺了!”
侍卫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沈清柔最后的希望。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稻草堆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父亲和祖母竟然也不信她了?他们宁愿相信沈清辞那个贱人,也不愿意相信她?她在沈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讨好每一个人,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凭什么?
就在沈清柔濒临绝望之际,柴房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警惕地转过头,只见一个黑影从堆放的枯枝后钻了出来,是府里负责打理柴房的老仆刘妈。刘妈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做事,沈清柔从未正眼看过她,却没想到,此刻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刘妈?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清柔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她不确定刘妈是来帮她的,还是沈清辞派来监视她的。
刘妈走到沈清柔面前,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沙哑地说道:“二小姐,老奴是来告诉你,翠儿已经被抓了,萧景渊也已经被陛下定罪,赐了毒酒,回纥使者的残余部众也被全部擒获,你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不——!”沈清柔猛地尖叫起来,双手抱住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撒谎!你一定是在撒谎!萧景渊怎么可能会失败?他答应过我的,他说过会带我离开这里的!”
刘妈看着她崩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依旧冷冷地说道:“老奴没有撒谎。今日早朝,沈清辞小姐在大殿上呈递了所有证据,包括你与萧景渊勾结的密信、你给老夫人下毒的毒药,还有你真实的身世——你根本不是沈家的女儿,而是回纥派来的卧底,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暖玉,配合萧景渊颠覆大靖。”
“我的身世……”沈清柔浑身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身世,竟然也被沈清辞查出来了?那个贱人,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刘妈继续说道:“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的罪行,陛下已经下令,彻查所有与你和萧景渊有牵连的人,你很快就会被送去大理寺受审,到时候,等待你的,只会是比死更痛苦的惩罚。”
沈清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她知道,大理寺的刑罚有多残酷,一旦被送进去,她不仅会受尽折磨,还会被公开处刑,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罪行。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有机会,她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沈清柔猛地抓住刘妈的手,眼神疯狂地说道:“刘妈,我知道你是回纥的人,对不对?当年把我送到沈家的人,就是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只要你能帮我逃出去,我一定会禀报回纥可汗,让你得到丰厚的赏赐,比你在沈家当一辈子仆役强百倍!”
刘妈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道:“二小姐倒是聪明,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认出老奴。不过,你错了,老奴虽然是回纥人,但早已厌倦了战乱与阴谋,这些年在沈家,老夫人待我不薄,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沈清柔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妈,“你竟然背叛了回纥?你忘了可汗对你的嘱托吗?你忘了你的族人还在等着我们成功的消息吗?”
“嘱托?族人?”刘妈自嘲地笑了笑,“可汗眼里只有权力,他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棋子的死活。当年为了让你顺利进入沈家,我的儿子被当作人质留在回纥,最后却因为一点小错,被可汗下令处死。从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是回纥的人了,我只是一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的老妇人。”
沈清柔看着刘妈眼中的痛苦与决绝,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说动她了。她瘫坐在稻草堆里,彻底绝望了——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所有的希望,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只能任由命运的狂风暴雨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被推开了,沈清辞带着晚晴走了进来。沈清辞身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腰间暖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衬得她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
“沈清柔,我们又见面了。”沈清辞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求助,已经无果而终了。翠儿被抓,萧景渊伏法,回纥使者被擒,你的所有同伙,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轮到你了。”
沈清柔抬起头,怨毒地看着沈清辞,声音沙哑地说道:“沈清辞,你别得意得太早!我虽然失败了,但回纥不会善罢甘休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入侵大靖,到时候,你们沈家,还有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清辞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直刺沈清柔:“回纥若敢来犯,大靖自有将士抵挡,轮不到你这个叛徒在这里叫嚣。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看到那一天吗?很快,你就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清辞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你本可以有另一种人生。如果你没有被回纥的野心蒙蔽,没有被嫉妒冲昏头脑,安安分分地在沈家当你的二小姐,或许现在,你已经嫁人生子,过上了安稳幸福的生活。可惜,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沈清柔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悔意,但很快又被怨毒取代:“安稳幸福的生活?那是你这种嫡女才配拥有的!我从小就活在你的阴影下,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你,看不见我!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止是安稳,我想要权力,想要荣华,想要让所有人都敬畏我!”
“所以,你就可以不择手段,背叛家族,通敌叛国?”沈清辞的语气冰冷,“你的欲望,从来都不是你伤害别人的借口。你犯下的罪行,必须由你自己承担。”
说完,沈清辞转身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把她带下去,看好她,明日一早,送往大理寺。”
侍卫领命,上前架起沈清柔。沈清柔挣扎着,尖叫着,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她看着沈清辞的背影,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却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她的求助,终究是无果而终,她的人生,也彻底走到了尽头。
沈清辞站在柴房门口,看着沈清柔被押走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前世的仇恨,今生的算计,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句号。她转头看向晚晴,语气平静地说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晚晴点头,跟着沈清辞走出柴房。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一丝微弱的星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沈清辞知道,沈清柔的落幕,只是这场风波的一个节点,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三司彻查带来的朝堂动荡,还要应对回纥可能的报复,还要帮助萧玦巩固势力,守护好沈家,守护好大靖。
而此时,靖王府内,萧玦正与柳正明、沈毅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书案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上面记录着与萧景渊有牵连的官员名单。
“根据从萧景渊府邸搜出的密信,朝中至少有十几位官员与他有勾结,其中不乏一些手握重权的重臣。”萧玦指着卷宗上的名字,语气凝重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些人全部揪出来,否则,他们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做出更危险的事情。”
柳正明点头,眼中满是愤怒:“这些人枉食君禄,竟然勾结萧景渊通敌叛国,必须严惩不贷!老夫这就带人去调查这些官员的罪证,绝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沈毅也说道:“我会加强京营的防卫,密切关注这些官员的动向,防止他们趁机作乱。另外,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那些曾经被萧景渊打压过的正直官员,让他们协助我们,共同清除朝中奸佞。”
萧玦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有这些盟友的助力,他们一定能尽快稳定朝堂,扩大战果,让大靖恢复往日的清明与安宁。
而这一切,沈清辞都看在眼里。她站在靖王府的门外,看着书房内灯火通明,听着里面传来的商议声,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只要他们携手同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未来的路,一定会越来越平坦,属于他们的盛世锦绣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