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阿依慕腰间的玉佩上,指尖在袖中悄然攥紧。那玉佩通体呈暗绿色,雕刻着与暖玉相似的云纹,却少了几分温润灵气,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打磨痕迹——显然是仿照暖玉刻意打造的赝品。她前世曾在沈清柔的梳妆盒里见过一模一样的玉佩,当时只当是庶妹寻常的饰物,如今想来,竟是北狄与西突厥勾结的铁证。
“皇后娘娘?”阿依慕察觉到她的注视,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弧度,抬手轻抚腰间的玉佩,语气带着几分挑衅,“这是我西突厥的传世玉佩,据说与大渝的宝物暖玉有着渊源,不知娘娘可否见过真品?”
沈清辞收回目光,面上扬起得体的笑容,语气不卑不亢:“公主说笑了,暖玉乃是沈家传家宝,寻常人难得一见。倒是公主这枚玉佩,工艺精巧,想来在西突厥也是极为珍贵的宝物。”她刻意避开“渊源”二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免得落入阿依慕的话语陷阱。
拓跋烈见两人言语交锋,连忙打圆场:“皇后娘娘与公主皆是巾帼不让须眉,今日相聚也是缘分。快请坐,我们一同商议抗敌之事。”他示意侍女添上座椅,目光却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是想借阿依慕的出现,进一步试探沈清辞的底细。
沈清辞刚坐下,便见阿依慕起身走到殿中,手中捧着一卷羊皮地图:“可汗,皇后娘娘,这是西突厥边境的布防图。昨夜我们抓获了几名北狄的逃兵,从他们口中得知,西突厥此次突袭,实则是受了大渝叛徒的挑唆,误以为北狄要联合大渝攻打西突厥。”她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语气带着几分诚恳,“只要大渝肯出兵相助,我们西突厥愿意与北狄冰释前嫌,共同对抗真正的敌人。”
沈清辞心中冷笑,阿依慕这番话漏洞百出——西突厥若真被挑唆,为何不先派人核实,反而直接出兵突袭?她低头端起茶杯,指尖不经意间拂过杯沿,目光却留意着阿依慕的神色。果然,在提及“大渝叛徒”时,阿依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公主的提议固然可行,”沈清辞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犹豫,“但出兵之事事关重大,臣妾需等京城的回复才能做决定。不如我们先派人前往西突厥边境,核实逃兵所言是否属实,再商议后续的计划?”她故意拖延时间,既为了等待萧玦的回信,也为了进一步观察阿依慕与拓跋烈的反应。
阿依慕眼中闪过一丝急切,随即又恢复了镇定:“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谨慎行事也是应当。只是边境战事紧急,若拖延太久,恐会给敌人可乘之机。不如让臣妾亲自前往边境核实,也好尽快给娘娘答复。”她主动请缨,显然是想掌控主动权,避免沈清辞派人探查时发现破绽。
拓跋烈连忙附和:“公主深明大义,有公主亲自前往,定能尽快查明真相。朕这就派巴图率领一队士兵,护送公主前往边境。”他话音刚落,巴图便躬身领命,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显然是担心阿依慕在途中露出马脚。
沈清辞没有反对,只是淡淡道:“既然公主愿意亲自前往,那便有劳公主了。只是边境凶险,还望公主多加小心。”她望着阿依慕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然明白——这两人看似配合默契,实则各有图谋,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远比“共同抗敌”要复杂得多。
阿依慕离开后,拓跋烈又设宴款待沈清辞,席间却不再提及边境战事,反而频频询问京城的情况,尤其是萧玦的喜好与日常。沈清辞心中警惕,只捡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应对,偶尔提及萧玦处理政务的严谨与对百姓的关怀,语气中满是敬佩与爱慕。她知道,拓跋烈此举定是想从她口中打探萧玦的软肋,若是表现出对萧玦的不在意,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宴席进行到一半,巴图突然匆匆赶来,在拓跋烈耳边低语了几句。拓跋烈脸色一变,随即对沈清辞道:“皇后娘娘,朕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处理,便先失陪了。巴图,你替朕好好招待皇后娘娘。”他起身离去时,脚步略显仓促,显然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
沈清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巴图,见他神色慌张,便故意问道:“巴图大人,可汗这是遇到什么急事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巴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娘不必担心,只是边境传来一些消息,可汗需要亲自处理。臣陪娘娘继续饮酒,尝尝我们漠北的特色美食。”他说着,便给沈清辞的碗中夹了一块烤肉,眼神却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沈清辞没有动筷子,只是轻声道:“巴图大人,你袖口的令牌似乎松了,若是掉在地上,恐怕会损坏。”她目光落在巴图的袖口,提醒道。巴图脸色一变,连忙捂住袖口,慌张地说:“多谢娘娘提醒,臣会小心的。”他起身告退,说是要去取新的酒水,实则是想借机整理令牌,避免再次露出破绽。
巴图离开后,春桃走到沈清辞身边,低声道:“娘娘,方才奴婢看到巴图大人离开时,偷偷将一张纸条塞给了殿外的士兵,那士兵接过纸条后,便匆匆向军营的方向跑去了。”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看来拓跋烈与巴图在暗中策划着什么。你悄悄跟上去,看看那士兵要去见谁,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是,娘娘。”春桃躬身应道,悄悄退了出去。
沈清辞独自坐在席间,指尖摩挲着衣襟内的暖玉。玉佩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似乎在提醒她附近有危险。她起身走到殿外,借着月色观察四周的环境——驿馆的四周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他们看似在维护秩序,实则是在暗中监视她的动向。而远处的军营方向,隐约有火光闪烁,伴随着细微的马蹄声,显然是有军队在暗中调动。
“皇后娘娘,夜风寒凉,您怎么独自站在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清辞回头望去,只见阿依慕不知何时回来了,她身上的紫貂斗篷沾了些许尘土,显然是刚从边境回来。
“公主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边境核实情况吗?”沈清辞心中好奇,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阿依慕走到她身边,望着远处的月色,语气带着几分怅然:“边境的情况已经核实清楚了,逃兵所言属实,确实是有人在暗中挑唆。我想着尽快将消息告诉娘娘,便连夜赶了回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清辞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娘娘与陛下的感情真好,方才在宴席上,娘娘提及陛下时,眼中的光芒让人好生羡慕。”
沈清辞心中警惕,面上却带着几分羞涩:“陛下待臣妾极好,臣妾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陛下的宠爱与信任。”她故意表现出小女儿家的姿态,既是为了麻痹阿依慕,也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何图谋。
阿依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娘娘真是好福气,能得陛下如此宠爱。不像我,自小在草原长大,见惯了刀光剑影,从未体会过这般温柔的感情。”她语气带着几分落寞,伸手拂过鬓边的发丝,动作间竟有几分女子的柔情。
沈清辞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前世沈清柔曾说过,西突厥的公主阿依慕性格刚烈,却唯独对英雄般的男子情有独钟。而萧玦作为大渝的皇帝,不仅英明神武,更是在雁门关一战中大败北狄,名声早已传遍草原。难不成,阿依慕此次前来,除了与拓跋烈勾结,还有其他的目的?
“公主不必妄自菲薄,”沈清辞笑着安慰道,“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日后定能遇到欣赏你的男子。”
阿依慕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娘娘觉得,陛下是怎样的人?我听闻陛下在雁门关一战中,以少胜多,大败北狄,真是一位难得的英雄。”她提及萧玦时,眼神中满是崇拜与爱慕,显然是对萧玦心生好感。
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陛下确实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不仅英勇善战,更是心系百姓。只是陛下心中只有臣妾一人,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她直接表明态度,既是为了宣示自己的主权,也是想看看阿依慕的反应。
阿依慕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了高傲:“娘娘说笑了,我只是敬佩陛下的英雄气概,并无他意。天色不早了,娘娘还是早些回驿馆歇息吧,免得着凉。”她转身离去时,脚步略显沉重,显然是被沈清辞的话刺痛了。
沈清辞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已然明白——阿依慕此次前来,不仅是为了与拓跋烈勾结,更是想借机接近萧玦,若能得到萧玦的青睐,便能借助大渝的力量巩固自己在西突厥的地位。而拓跋烈显然也知晓她的心思,故意撮合两人,想要借此牵制大渝。
回到驿馆后,春桃也回来了,她低声向沈清辞禀报:“娘娘,奴婢跟着那士兵到了军营,看到他将纸条交给了一位身着黑袍的巫师,正是白日在祭天台上见到的那位。那巫师接过纸条后,便匆匆进了一座帐篷,奴婢不敢靠得太近,只听到帐篷里传来‘暖玉’‘仪式’等字眼。”
沈清辞心中一沉,巫师、暖玉、仪式——这三者联系在一起,让她想起了前世沈清柔曾参与过的一场诡异仪式,据说能借助暖玉的力量召唤邪灵,危害众生。她连忙取出暖玉,玉佩表面的光晕愈发强烈,甚至微微发烫,显然是感受到了巫师的邪恶力量。
“看来拓跋烈与阿依慕不仅想挑起战乱,还想利用暖玉的力量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沈清辞语气带着几分冷意,“春桃,你立即派人将此事传回京城,让陛下多加防备,尤其是要保护好沈家的人,避免他们被巫师的邪术所害。”
“是,娘娘。”春桃躬身应道,转身便去安排。
沈清辞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满是担忧。她知道,阿依慕对萧玦心生爱慕,定会想方设法接近萧玦,若是萧玦对她放松警惕,恐怕会陷入危险之中。而拓跋烈与巫师暗中策划的仪式,更是关乎大渝的安危,若是不能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次日清晨,阿依慕便前来拜访沈清辞,手中还捧着一件精致的狐裘斗篷:“娘娘,这是我西突厥的特产,用整张白狐皮缝制而成,保暖性极好。昨日见娘娘在殿外赏月时衣衫略显单薄,便特意拿来送给娘娘,希望娘娘不要嫌弃。”她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显然是想修复昨日因萧玦产生的隔阂。
沈清辞接过斗篷,入手柔软顺滑,确实是难得的珍品。她笑着道谢:“多谢公主费心,这份礼物臣妾很喜欢。只是无功不受禄,臣妾也无甚贵重之物回赠,便将这枚玉佩送给公主吧。”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普通的玉佩,这是她在京城的玉器店随意购买的,虽不名贵,却也精致。
阿依慕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本以为沈清辞会回赠与萧玦有关的物品,没想到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但她还是故作欢喜地收下:“多谢娘娘,这枚玉佩很是精致,臣妾定会好好珍藏。”
两人闲聊了片刻,阿依慕便提议一同前往王庭的市集逛逛,说是要让沈清辞尝尝漠北的特色小吃。沈清辞没有拒绝,她正好想借此机会,进一步观察阿依慕的动向,看看她是否与巫师有所勾结。
市集上依旧热闹非凡,阿依慕热情地向沈清辞介绍着各种小吃,从烤羊肉到奶疙瘩,每一样都亲自为沈清辞挑选。沈清辞一边品尝,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那位黑袍巫师正与几名士兵低声交谈,手中还拿着一张画有暖玉纹样的图纸。
“公主,你看那边的巫师,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沈清辞故意指向巫师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阿依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色微变,随即又笑着解释:“那是我们漠北的巫师,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祭祀仪式做准备。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举行祭祀仪式,祈求草原风调雨顺,百姓平安。”她刻意隐瞒了仪式与暖玉的关系,显然是不想让沈清辞知晓其中的秘密。
沈清辞心中了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着道:“原来如此,看来这祭祀仪式对漠北百姓来说极为重要。不知臣妾能否有幸参加此次仪式?也好见识一下漠北的风土人情。”她主动提出参加仪式,既是为了查明仪式的真相,也是为了接近巫师,阻止他们利用暖玉的力量作恶。
阿依慕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点头同意:“娘娘愿意参加,乃是我们漠北的荣幸。祭祀仪式定在三日后举行,到时候臣妾亲自来接娘娘。”她虽然担心沈清辞会在仪式上发现破绽,但若是拒绝,反而会引起沈清辞的怀疑,只好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应对。
回到驿馆后,沈清辞立即召集陈峰与几名心腹将士商议:“三日后的祭祀仪式,恐怕就是拓跋烈与巫师的阴谋所在。陈统领,你暗中挑选几名精锐将士,在仪式当天混入人群,密切关注巫师的动向,若发现他们有异常举动,立即出手阻止。”
“是!”陈峰躬身应道,“娘娘放心,属下定会安排妥当,绝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沈清辞点头,又取出暖玉,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这暖玉与巫师的邪术相互感应,仪式当天,它定会有所反应。到时候,我会借着暖玉的力量,破坏他们的仪式,你们则趁机保护好驿馆的将士与百姓,避免他们受到牵连。”
众人齐声领命,心中对沈清辞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在如此凶险的境地,她不仅能保持冷静,还能制定出周密的计划,不愧是大渝的皇后。
三日后,祭祀仪式如期举行。祭天台上摆满了各种祭品,黑袍巫师手持法杖,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北狄百姓们则虔诚地跪拜在地,祈求草原平安。沈清辞与阿依慕站在祭天台的一侧,看似在观看仪式,实则都在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随着巫师的咒语逐渐加快,祭天台上的火焰突然变得异常旺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沈清辞衣襟内的暖玉剧烈发烫,她强忍着不适,暗中运转内力,试图压制暖玉的反应。就在此时,巫师突然将法杖指向沈清辞,口中的咒语骤然改变,祭天台上的火焰竟化作一条火龙,朝着沈清辞的方向袭来!
“娘娘小心!”陈峰及时出手,手中的长枪化作一道寒光,将火龙打散。周围的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起身逃窜,祭天台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阿依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她拔出腰间的弯刀,对着巫师怒喝道:“你竟敢伤害皇后娘娘,难道想破坏两国的和平吗?”她看似在保护沈清辞,实则是想借机除掉巫师,避免他暴露更多的秘密。
巫师却冷笑一声:“公主不必演戏了,可汗与你勾结,想要利用暖玉的力量颠覆大渝,难道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吗?今日,我便要借着暖玉的力量,召唤草原的神灵,让大渝付出代价!”他说着,便再次举起法杖,祭天台上的火焰愈发旺盛,隐约有邪灵的嘶吼声传来。
沈清辞知道不能再拖延,她取出暖玉,口中念诵着家族的秘传口诀。暖玉表面泛起一层耀眼的白光,与祭天台上的火焰相互对抗,空气中的诡异气息逐渐消散。巫师见状,眼中满是不甘,他试图加大咒语的力量,却被陈峰一枪刺穿了胸膛,倒在祭天台上。
巫师死后,祭天台上的火焰逐渐熄灭,混乱的人群也慢慢平静下来。拓跋烈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铁青:“是谁竟敢在祭祀仪式上动手,破坏草原的和平?”他明知是沈清辞与陈峰所为,却不敢当众发作,只好将怒火压在心中。
沈清辞淡淡道:“可汗不必动怒,方才巫师想要借助邪术伤害臣妾,陈统领只是正当防卫。如今巫师已死,祭祀仪式也无法继续,不如我们先回驿馆,商议如何应对后续的事宜。”她语气带着几分强硬,显然是不再掩饰自己的立场。
拓跋烈没有反对,只是冷冷地看了阿依慕一眼,转身离去。阿依慕望着拓跋烈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看向沈清辞,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娘娘,此次之事是我考虑不周,让娘娘受惊了。”
沈清辞没有理会她的道歉,只是淡淡道:“公主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巫师的后事,安抚好百姓的情绪。至于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是等京城的回复传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