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后半夜彻底疯起来的。
鹅毛大的雪片裹着风往院里灌,能见度不足三步,囤货棚的煤油灯被吹得直晃,光在雪幕里晕出圈模糊的暖。苏晴守在灶房,锅里的姜汤滚得“咕嘟”响,蒸汽在窗玻璃上凝了层厚冰,她每隔一会儿就擦一次,盯着院外——林野说,赵秃子大概率会趁这暴雪偷袭。
“晴姐!栅栏那边有动静!”阿力的喊声突然从岗哨棚传来,裹着雪粒的冷意撞进门缝。苏晴抄起灶边温着的姜汤壶,往腰后别了把镰刀,踩着没膝的雪往囤货棚跑。
刚到栅栏边,就听见“哐当”一声闷响——是撬棍砸在铁索上的声音,震得草绳缠的铁索“嗡嗡”颤。林野正举着斧头贴在栅栏后,雪落在他的眉骨,冻成了冰碴:“别出声,等他们踩绳套。”
风里混着赵秃子的骂声:“使劲砸!这破栅栏撑不了多久!”接着就是“咔嚓”声——有人在扯栅栏边的稻草,想找缝隙往里钻。
“来了!”刀疤强压低声音,攥紧了手里的镰刀。话音刚落,栅栏外突然传来“哎哟”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摔进雪堆的“噗通”声——第一个人踩中了葛藤绳套,草绳瞬间绷紧,像铁圈似的缠死了脚踝,雪地里溅起片白花花的雪沫。
“妈的!有陷阱!”另一个人慌了,想上前帮忙,刚挪脚,又被绳套绊了个趔趄,手里的撬棍“哐当”掉在雪地里,很快就被新雪埋了半截。
林野抓住机会,猛地踹了踹栅栏:“赵秃子!你再敢往前一步,这栅栏后的镰刀,可不管你是矿上的人还是谁!”
栅栏外静了几秒,只有雪片砸在地上的“簌簌”声。赵秃子的声音突然炸起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冷:“别跟老子装硬!这大雪封山,你们的粮迟早吃完,到时候还不是得求着我!”
苏晴拎着姜汤壶往前凑了凑,壶嘴对着栅栏缝:“我们的粮够不够,不用你操心。但你要是再砸栅栏,这壶刚滚的姜汤,我就从缝里倒出去——你说,是你的手硬,还是姜汤烫?”
壶身的热气顺着栅栏缝飘出去,混着雪的冷,竟透出股威慑力。栅栏外的赵秃子没再说话,苏晴趁机往雪地里看——两个被绳套缠住的人还在挣扎,雪灌进他们的衣领,冻得直哆嗦,剩下几个举着撬棍的,脚边的雪已经被踩得稀烂,却没敢再往前挪。
“把柴棚的小工带过来!”林野突然喊了声。阿力立刻押着那个矿上小工跑过来,小工裹着厚布衫,脸还是冻得发紫。
“跟你赵哥说,”林野按着小工的肩,“这囤货棚的粮,是给全村人留的,谁抢谁就是跟全村作对。现在走,还能保住条命,再耗下去,冻也冻僵了。”
小工看着栅栏外的同伙,又看了看灶房飘来的姜汤香,突然扯着嗓子喊:“赵哥!别抢了!他们有准备,雪又这么大,咱们打不过的!再待下去,真要冻死在这儿!”
栅栏外的撬棍突然“哐当”一声被扔在雪地里,赵秃子的声音带着不甘:“走!今天算老子栽了!”
雪地里的脚印开始往回挪,那两个被绳套缠住的人,被同伙拖得跌跌撞撞,留下一串歪扭的痕迹,很快就被新雪盖得只剩个模糊的印子。
刀疤强想追,被林野拉住:“雪太深,追上去容易出事。只要他们走了,就够了。”
苏晴把姜汤倒进碗里,递给冻得发抖的岗哨:“快喝口暖身子,这雪还得下一阵。”她抬头看天,雪片还在猛落,但风小了些,囤货棚的灯亮得比刚才稳了——这场暴雪里的斗,没让冷意钻进来,反而让栅栏后的暖,更实了。
“明早雪停了,得赶紧清栅栏边的雪,再补两圈铁索。”林野擦了擦斧头刃上的雪,“赵秃子没拿到粮,肯定还会来。”
苏晴点头,往灶房的方向走——锅里的姜汤还热着,得再添把柴,守住这口暖,才能扛住接下来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