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如同厚重的棺椁,笼罩着裂缝深处这方狭窄的岩石平台。唯有萧辰怀中那枚星光指引玉佩,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柔和光晕,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倔强地照亮方寸之地,也映照着两张惨白如纸的脸庞。
萧辰的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剧痛中沉浮,仿佛沉溺在万载玄冰的海底。混沌星魂沉寂如顽石,丹田空荡,经脉寸寸欲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如同微弱的火种,顽强地燃烧着,拒绝被黑暗彻底吞噬。
“…金…多多…”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混沌的意识里荡开微弱的涟漪。他挣扎着,凝聚起最后一丝残存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感知力,艰难地向身旁探去。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粘稠、带着浓郁血腥味的衣料。
是金多多!
萧辰的心脏猛地一缩,那点微弱的意识火种仿佛被浇了油,瞬间明亮了一丝!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却依旧模糊一片,只有玉佩光晕勾勒出的一个伏倒在地、毫无声息的庞大轮廓。
“胖子…醒…”他想呼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如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就在这时,他紧贴地面的身体,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星辰之力!这股力量并非来自自身,而是源自…身下这布满湿滑苔藓的岩石平台深处!仿佛有一条极其细微的星辰矿脉,在此地悄然流淌!
玉佩的光芒似乎也因为这股地脉星力的存在而明亮了一丝,其指向黑暗深处的意念更加清晰。
生机!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萧辰那濒临枯竭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他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沟通意识海中那片黯淡沉寂的混沌星云!
嗡…!
星云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如同垂死心脏最后的搏动!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蕴含着混沌星魂本源气息的星力,艰难地从丹田废墟中滋生出来,循着《周天星辰诀》炼星篇最本能的路径,缓缓流向他紧贴地面的手掌。
他无法坐起,只能将那只勉强能动的手掌,死死按在身旁金多多冰冷的手腕上!
“炼…星…”萧辰在心中无声嘶吼!他将自己当成了桥梁,将那缕微弱的星力,连同身下岩石平台传导而来的、那股精纯的地脉星辰之力,一同引导、灌入金多多的体内!
这过程痛苦到了极致!他自身的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被强行注入水流,寸寸剧痛!但他死死咬牙,意念集中在那缕星力上,驱动它涌入金多多的经脉。
“呃…”昏迷中的金多多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萧辰的“目光”(意念感知)随着星力艰难地“看”清了金多多的伤势——触目惊心!
左侧身体:肩头、手臂、大腿外侧,十几个细小的孔洞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幽蓝与墨绿交织的诡异色泽,正不断向周围侵蚀!蚀骨剧毒!扎入体内的无影针虽在坠落中可能被震出部分,但残留的毒素和创口依旧致命!左臂软软垂着,关节处有明显的骨裂错位。
胸口: 左侧胸膛偏下,一个清晰的拳印凹陷!胸骨至少断了三根!内腑遭受重创,多处出血、移位!淤血堵塞经脉,气息微弱紊乱。更有一股阴冷的惑神余毒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他的心脉附近,干扰着生机复苏。
若非金多多本身武魂境一重的底子还算扎实,加上他那身肥肉在关键时刻多少缓冲了些许冲击力,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撑住…胖子!”萧辰在心中呐喊,那缕微弱的星力在他的竭力引导下,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净化器,小心翼翼地避开金多多脆弱不堪的经脉,优先涌向那些侵蚀的毒伤!
嗤嗤…!
星力与剧毒接触,如同冰与火的碰撞!幽蓝墨绿的毒气被精纯的星辰之力包裹、消融、净化,发出细微的声响,化作缕缕腥臭的黑烟从伤口处缓缓逸出。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金多多昏迷中的身体不断颤抖,冷汗混合着血污浸透了衣衫。
萧辰自身的状态也在急剧恶化。强行引导星力,榨取最后的本源,让他七窍中再次渗出细密的血丝,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昏死过去。但他死死坚持着,意念牢牢锁定在那缕星力上,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
金多多左侧身体伤口处逸散的黑烟终于变得稀薄,那诡异的幽蓝墨绿色泽被驱散了大半,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致命的毒素已被暂时遏制、净化了大半。萧辰引导的那缕星力也几乎消耗殆尽。
他再也支撑不住,手掌无力地从金多多手腕滑落,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意识再次沉向黑暗的边缘。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金多多悠悠转醒!
他艰难地睁开肿胀的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无尽的黑暗,以及旁边萧辰那惨白如纸、七窍渗血、气若游丝的脸庞。
剧痛如同潮水般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袭来,左半身麻痹刺痛,胸口更是闷痛欲裂。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体内那蚀骨焚心的剧毒和惑神余毒虽然未清,却已被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压制、净化了大半!而那股力量的源头…
金多多的目光落在萧辰滑落的手掌上,感受着对方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以及自身经脉中残留的那一丝带着混沌气息的星辰之力…
瞬间,一切都明白了!
是这个男人!在自己舍身挡下致命攻击后,是他拖着同样濒死的残躯,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调动最后的力量,为自己净化剧毒,吊住了这条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金多多的眼眶!什么商人算计,什么斤斤计较,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过命的兄弟情谊!他金多多这辈子坑蒙拐骗不少,但能交到这样一个兄弟…值了!
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因剧痛和激动而哽咽。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胸口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闷哼一声,再次跌回冰冷的岩石。
萧辰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动静,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一条细微的眼缝勉强睁开,模糊的视线对上了金多多那双包含复杂情绪(感激、担忧、痛楚)的小眼睛。
四目相对,劫后余生,无声胜有声。
良久,金多多才咧了咧干裂出血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调侃和浓得化不开的情谊:
“辰哥…咳咳…跟着你…太他娘的刺激了…下次…得…得加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