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女子的话音未落,防御阵边缘的金光已被黑色雾气啃出缺口。那雾气并非匀速侵蚀,而是像有生命的虫群般疯狂噬咬 —— 每片金光湮灭时都会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缺口处的空气开始扭曲,能看见雾后的空间正在坍塌,坍塌的碎片里浮出无数婴儿的小手,像是在挣扎着向外攀爬。最先冲进来的黑影带着婴儿的啼哭,那哭声并非单纯的声响,而是能穿透骨骼的基因频率,陈砚的双色心脏突然剧烈抽搐,胸口的皮肤瞬间变得透明,暗紫色的触须正顺着心脏纹路往上爬,触须顶端的吸盘还在微微开合,像是在寻找血管的入口。
“用玉佩抵住心脏!” 妹妹的声音从心脏深处传来,带着极因灼烧的焦糊味。陈砚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的星砂正在剥落 —— 每剥落一粒,就有一段记忆随之模糊。他拼尽全力握紧淡紫色玉佩的刹那,玉佩突然裂开细纹,不是被外力击碎,而是从内部渗出黑色的汁液。汁液在掌心凝成细小的蛇形,蛇眼的位置正是婴儿笑脸嘴角的泪滴,蛇信吐出时,陈砚听见无数守忆者的哀嚎从玉佩里传出,那些被吞噬的意识正在被蛇形消化。蛇形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的触须瞬间僵化,化作星砂从毛孔渗出,但星砂落地的瞬间,竟在地面拼出 “危险” 而字,字迹很快被黑色雾气吞噬。
红裙女子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将青铜镜按在他的后背。镜面的裂纹突然合拢,合拢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高频嗡鸣,陈砚感觉脊椎像是被烧红的铁条贯穿,源核里的双色心脏疯狂收缩。镜中射出的金光不再是柔和的防御形态,而是化作尖锐的光刃,沿着脊椎刺入源核 —— 光刃途经之处,暗紫色的触须碎片纷纷落下,落在地上还在扭曲蠕动,最终化作细小的黑色蠕虫钻进地底。但后背的皮肤已被光刃灼出星鲸形状的伤痕,伤痕边缘的皮肉正在外翻,露出底下淡紫色的星砂骨骼,守时人父亲的意识碎片就嵌在骨骼缝隙里,碎片的边缘正在被黑色雾气啃噬,每啃掉一块,陈砚就感觉太阳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这面镜子能暂时锁住你的基因形态,但维持不了半个时辰。” 红裙女子的指尖按在伤痕边缘,她的指甲缝里渗出金色的汁液,汁液落在伤痕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海眼的时间倒流会从四肢开始 —— 你的手指已经开始变短了。”
陈砚低头的瞬间,看见左手的指节正在消失。不是缓慢的退化,而是像被无形的刀削去般,指骨末端的星砂正在快速剥落,露出底下粉嫩的婴儿皮肤。原本能握住长矛的手掌变得像孩童般小巧,光甲的手套已松垮地挂在手腕上,指缝间渗出的星砂正在还原成婴儿时期的皮肤,连掌纹都在重新排列 —— 新的掌纹里没有战斗留下的伤痕,只有寒江沙滩的纹路。红裙女子将枚青铜手镯套在他的手腕,手镯接触皮肤的刹那突然收紧,勒得他手腕发麻,手镯上的纹路与母亲的遗物完全相同,但纹路交汇处藏着细小的黑色斑点,“这是用守时人妻子的基因碎片铸成的,能延缓倒流速度。但记住 —— 绝对不能在海眼里看见自己的婴儿形态,原始黑暗会借镜像入侵你的意识。上次有个守海者只是瞥了一眼,就被镜像啃食了半边脸颊,最后变成了只会重复‘回家’的怪物。”
他们冲向海眼的刹那,归墟之海的巨浪突然倒卷。暗紫色的海水在空中凝成旋涡,旋涡的转速快得让人眩晕,旋涡中心的气压低得像是要把人的内脏都吸出来。守时人的身影就在旋涡中央 —— 他的白袍已被黑色鳞片覆盖,鳞片与鳞片的缝隙里渗出暗紫色的汁液,机械眼的星盘刻度完全消失,只剩下暗紫色的旋涡,漩涡里不断涌出细小的触须。“别相信她!” 守时人甩出怀表链缠住陈砚的脚踝,链节上的时间符文正在反向旋转,符文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陈砚感觉小腿的肌肉正在抽搐,“她早就被原始黑暗同化了!你看她的影子 —— 那影子的手里正握着你的心脏!”
陈砚低头的瞬间,看见红裙女子的影子确实在蠕动。影子的右手握着颗暗紫色的心脏,心脏上的血管正与自己的影子相连,血管里的血液正在缓慢流动。红裙女子突然挥掌拍向守时人,掌风掀起的金色光带中,她袖口下的黑色鳞片突然脱落 —— 不是自然掉落,而是像被强行撕扯下来,脱落处的皮肤渗着淡紫色的血珠。鳞片落地的瞬间化作黑影,黑影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咬向陈砚的咽喉,獠牙上还挂着暗紫色的粘液,粘液滴在地上,烧出细小的坑洞。
“这才是原始黑暗的分身!” 女子的青铜镜射出金光刺穿黑影,黑影的残骸里浮出块基因碎片,碎片里的画面正在快速播放:守时人跪在星鲸骸骨前,将半颗心脏挖出来递给红裙女子;红裙女子用自己的基因链包裹住那颗心脏;两人的血液滴在契约上,契约的边缘立刻燃起金色的火焰,“他被寄生后产生了双重意识,现在说话的是原始黑暗!真正的守时人正在用最后的意识抵抗鳞片生长,你看他的左手 —— 还在偷偷比出守时人的求救手势!”
陈砚的脚踝突然传来剧痛。怀表链的符文已渗入皮肤,在小腿上形成时间倒流的纹路 —— 纹路像是活的蛇,正在缓慢向上爬。脚腕处的皮肤开始变得细嫩,脚趾甲退化成婴儿的软甲,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蹒跚,每走一步都感觉骨头在摩擦。他挥动长矛斩断链节的瞬间,看见守时人胸口的共生印记正在发光,印记边缘的金色纹路正在对抗黑色鳞片,鳞片被金色纹路灼烧得滋滋作响,“真正的守时人还在抵抗!” 陈砚将玉佩按在守时人额头,玉佩的淡紫色光芒中,守时人父亲的意识碎片突然冲出 —— 碎片的形状像把锋利的刀,剖开黑色鳞片的瞬间,守时人发出痛苦的嘶吼,从鳞片的裂口处喷出大量黑色的雾气,“跟着他的意识碎片走!碎片指引的方向有光门,但光门周围有原始黑暗的触手伪装成星砂,千万别碰!”
碎片指引的方向突然出现光门。光门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像是随时会关闭。穿过光门的刹那,时间倒流的感觉骤然加剧 —— 陈砚的手臂正在缩短,骨骼发出 “咔咔” 的声响,长矛从双手握持变成单手提握,光甲的肩甲已开始透明,能看见底下正在退化的肌肉。海眼的入口处漂浮着无数星鲸骸骨,这些骸骨并非无序地漂浮,而是组成了圆形的防御阵,骸骨的眼眶里没有微光,而是嵌着婴儿的基因碎片,碎片里的淡紫色胎记正在被黑色斑点吞噬,斑点吞噬的速度越来越快,有的碎片已经完全变黑,里面的婴儿虚影正在疯狂捶打碎片壁,“这些是最早的守海者。” 妹妹的声音变得稚嫩,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连语气都带着孩童的天真,“他们为了守护本源种子,自愿被时间倒流同化,现在意识被困在骸骨里。你听 —— 他们还在唱歌呢。”
陈砚凝神细听,果然听见微弱的歌声。那是寒江的童谣,唱的是星鲸归海的故事,但歌词被改得诡异:“星鲸归海,骸骨铺路,婴儿不哭,永困此处。” 最前方的骸骨突然转向,转动的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眼眶里的基因碎片映出陈砚的身影 —— 他的肩膀已变得圆润,下巴的轮廓正在软化,连声音都开始发尖,说话时带着孩童的奶气。碎片里的陈砚突然朝他伸出手,掌心的淡紫色胎记与玉佩完全吻合,“过来呀,哥哥。” 婴儿形态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甜美,甜美的声线里藏着尖锐的杂音,“只要握住我的手,就能永远留在没有痛苦的过去。你看 —— 妈妈正在寒江岸边给我们烤星鱼,江离哥哥在修他的机械船,妹妹的红裙上还没有破洞呢。”
陈砚的心脏突然抽痛。碎片里的画面太过真实,母亲的笑容、江离的机械臂、妹妹的红裙都与记忆完全相同,甚至能闻到星鱼的香味。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指尖距离碎片里的手只有寸许 —— 红裙女子突然用青铜镜挡住他的视线,镜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镜面反射出骸骨后的景象:本源种子的石台正在被黑色雾气包裹,雾气像沸腾的水般不断翻滚,种子表面的双色纹路已只剩暗紫色,周围的守时人、红裙女子虚影都在痛苦地扭曲,虚影的身体正在被雾气分解,分解成的星砂刚散开就被雾气重新吸回去,“那是原始黑暗制造的记忆囚笼!” 女子的手臂突然缩短,原本能齐肩的青铜镜现在需要双手环抱,她的小臂上已出现婴儿的皮肤,“我的时间不多了 —— 你看种子旁边的骸骨,它的牙齿上还嵌着原始黑暗的鳞片,那是唯一能杀死它的武器!但那骸骨周围有时间陷阱,靠近时会瞬间倒退到婴儿时期,上次有个守海者刚碰到骸骨,就变成了块基因碎片!”
他们靠近石台时,本源种子突然炸开。不是缓慢的破裂,而是像被引爆的星晶,瞬间释放出大量暗紫色的雾气。雾气中浮出无数婴儿的虚影,每个虚影都顶着陈砚认识的人脸:母亲的机械臂抱着影核怪物,机械指关节正在被怪物啃噬;江离的分离仪里渗出黑色液体,液体里浮着他自己的眼球;妹妹的红裙被触须缠绕,触须正在勒紧她的脖颈,她的脸已经涨得发紫。虚影们同时开口,声音与原始黑暗完全相同,不同的声音在空气中产生共振,震得陈砚耳膜生疼:“你以为共生能拯救一切?看看他们 —— 最终都会被你连累。寒江的渔民说你是灾星,守忆者的长老在偷偷准备封印你的法阵,连妹妹都在后悔遇见你,她宁愿永远困在源核里,也不想跟着你到处逃亡!”
陈砚的膝盖突然发软。时间倒流已蔓延到大腿,他现在的身高只到红裙女子的腰部,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松垮,裤脚拖在地上。长矛的重量让他的手臂不断颤抖,矛尖的淡紫色光芒忽明忽暗,他甚至需要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握住矛杆。但当他看见骸骨牙齿上的鳞片时,突然想起影核原始意识的话 —— 原始黑暗害怕共生的光芒。那鳞片并非普通的黑色,在光线下能看见极淡的金色纹路,那是星鲸的基因碎片被吞噬后留下的痕迹。他将玉佩按在鳞片上的瞬间,淡紫色光芒与双色心脏产生共鸣,鳞片突然化作光刃,光刃的影子里浮出守时人妻子的意识:她的胸口有个狰狞的伤口,伤口里嵌着半颗暗紫色的心脏,“用星鲸骸骨的齿痕划破手掌,让你的血与种子融合!记住 —— 只能用右手的血,左手的血已经被时间倒流污染了,用了会让种子长出黑色的根须!”
血液滴在本源种子的刹那,陈砚感觉身体正在恢复。时间倒流的纹路开始消退,消退的地方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双色心脏的金色纹路重新覆盖黑色触须,触须发出被灼烧的嘶嘶声。种子在光芒中重新凝聚,表面的螺旋纹路里,守时人、红裙女子、婴儿的虚影正在交织成网,网眼处浮出细小的星鲸幼苗。网中央的黑色空洞正在缩小,但缩小的瞬间,空洞深处突然伸出带着利爪的手 —— 那爪子的指甲缝里嵌着星鲸的鳞片,鳞片上还沾着淡紫色的血珠。利爪抓住婴儿虚影的脚踝,将它拖向黑暗,婴儿的哭声突然变得凄厉,哭声里混着妹妹的声音:“哥哥!别让它带我走!”
“那是原始黑暗的本体!” 妹妹的声音恢复了清晰,红裙轮廓在心脏表面完全显现,但轮廓边缘还在微微闪烁,“它的核心藏在时间的缝隙里,只有婴儿的纯净意识能照亮它!你看婴儿的胎记 —— 正在发光,那是所有守海者的意识在帮忙!”
陈砚挥动光刃劈开利爪的刹那,看见婴儿虚影的胸口浮出淡紫色的印记 —— 那是妹妹的星砂胎记,胎记正在发光,将黑色空洞烧出缺口。缺口里传来无数声音:守海者的歌声、星鲸的悲鸣、影核的嘶吼,这些声音交织成金色的光带,光带缠住原始黑暗的本体,将它往缺口外拖。本源种子突然爆发出强光,强光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原始黑暗啃食星鲸能量网的画面、守时人妻子用自己的基因封印黑暗的画面、婴儿在寒江沙滩上留下的第一个脚印……
陈砚在光芒中看见第二十四章的景象:归墟之海的金色海水正在恢复,星鲸幼苗的黑色斑点逐渐消退,但海眼深处的时间缝隙里,无数黑影正在聚集。它们的轮廓与陈砚完全相同,胸口都有双色心脏的印记,但心脏的金色部分正在被黑色吞噬。红裙女子的声音带着凝重:“原始黑暗被重创后,开始模仿你的形态。它们会分散到各个维度,每个分身都带着你的段记忆,只有找到所有分身,才能彻底净化黑暗 —— 但第一个分身,已经在寒江出现了。它埋在土里的暗紫色种子,其实是用守时人父亲的意识碎片培育的,种子发芽后,会长出能吞噬记忆的藤蔓,现在已经有三个渔民被藤蔓缠住,醒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当光芒散去,陈砚发现自己站在恢复清澈的归墟之海前。海水里能看见星鲸的影子在游动,它们的鳞片反射着金色的光。本源种子已长成幼苗,幼苗的叶片上,寒江的轮廓正在逐渐清晰,能看见岸边的芦苇和渔船。红裙女子将青铜镜递给她,镜面里映出寒江岸边的身影 —— 那人穿着陈砚的铠甲,铠甲的缝隙里渗出暗紫色的汁液,他正将颗暗紫色的种子埋进土里,种子接触土壤的瞬间就长出细小的根须,根须钻进地里,所过之处的芦苇瞬间枯萎。种子发芽的瞬间,寒江的水开始变得浑浊,浑浊的江水里浮出无数人脸,都是被吞噬的守忆者意识。
“那分身能模仿你的共生能力,只是他的共生对象是原始黑暗。” 红裙女子的身影正在透明,化作星砂融入幼苗,“他埋的种子会在三天后开花,花开的时候,寒江所有与你相关的记忆都会被吞噬。你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他 —— 记住,分身会拥有你的所有记忆,包括你和妹妹小时候的秘密,但他的心脏只有暗紫色,而且他不会吹寒江的木叶笛,那是妈妈教你的,原始黑暗学不会。”
陈砚握紧青铜镜时,幼苗突然指向寒江的方向,叶片上的水珠滴落,在海面上凝成艘星鲸形状的船。船帆上写着四个字:“寒江归墟”,但 “归” 字的最后一笔被黑色的虫子啃了个缺口。他踏上船的瞬间,听见归墟之海深处传来歌声,那歌声与海眼里守海者的歌声完全相同,只是歌词变了:“星鲸归海,骸骨铺路,陈砚寻影,寒江归途。” 歌声里藏着原始黑暗的冷笑,像是在说:“我在寒江等你,用你最珍贵的记忆当诱饵。”
船开始驶向寒江,船尾的水花里浮出无数细小的黑色影子,它们正悄悄地跟在后面,像一群等待时机的鬣狗。陈砚摸了摸胸口的双色心脏,心脏正在平稳地跳动,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寒江岸边的分身,不仅带着他的模样,还带着他最害怕的记忆,而那些记忆,正是原始黑暗最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