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仙城,不愧为中州腹地有数的繁华巨城。楼阁亭台鳞次栉比,灵舟宝辇川流不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各色灵气与奢华气息。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汇聚于此,鱼龙混杂,强者气息隐现。
萧百火带着数名精于隐匿的“隐星”成员,伪装成一个前来寻找机缘的小型商队,缴纳了不菲的入城费后,悄然潜入城中。他们租下了一处相对偏僻但视野尚可的客栈院落,并未前往拍卖会主会场——那等场所,绝非他们目前财力所能企及。
拍卖会将在三日后于城中心的“流云宝阙”举行,届时不仅有各方势力云集,更有仙城卫队严加巡逻,防卫森严。
这三日,萧百火并未闲着。他让顾明远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收集关于那件“疑似魔渊令碎片”的详细信息,以及可能参与竞拍的势力名单。他自己则带着韩厉,多次暗中勘察流云宝阙周围的地形,规划着一旦拍卖得手,目标人物可能离开的路线,以及己方接应、撤退的方案。
压力无处不在。
行走在仙城繁华的街道上,看着那些气息渊深、前呼后拥的大宗门弟子,或是挥金如土、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萧百火深深感受到了自身与这些庞然大物之间的差距。他就像一个混入巨人国度的侏儒,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以及内心深处对魔渊令碎片的极度渴望,让他那颗历经磨砺后本已沉静的心,再次泛起了涟漪。夜晚,他独自在房中调息时,脑海中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家族覆灭的景象,曜老消散前那微弱的意识波动,以及对强大力量近乎本能的渴求。
“一定要得到它!”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反复推演着计划,试图找出万无一失的可能,但越是推演,越能感受到其中的风险与变数。烦躁与急切,如同小小的火苗,在他冷静的外表下悄然燃烧。
有个小弟敏锐地察觉到了首领心绪的不宁,出声劝慰:“首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已尽力筹划,届时见机行事便可,切莫……过于执着。”
萧百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点了点头:“我明白。”话虽如此,但他紧握的拳头和眼底那抹难以完全掩饰的焦躁,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他终究还是个年轻人,面对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难以真正做到古井无波。
三日转瞬即逝,流云宝阙拍卖会如期举行。
萧百火等人自然无缘进入那金碧辉煌的主会场,他们分散在宝阙外围几处事先选定的观察点,利用特制的窥镜法器,远远关注着会场内的动静。顾明远则混迹在宝阙外的信息集散地,试图从散修们的议论中捕捉有用的情报。
拍卖会的气氛热烈而紧张。一件件珍稀的功法玉简、神兵利器、灵丹妙药被呈上高台,引来阵阵惊呼和激烈的竞价。宝光氤氲,灵石如流水般花费,充分展示了中州核心地域的繁华与底蕴。
萧百火的心也随着拍卖的进行而越揪越紧。他的目标,那件被描述为“未知古老金属残片,疑似上古信物,材质特殊,蕴含奇异波动”的物品,被安排在了后半场。
终于,在拍卖会进行到高潮时,那件残片被一名容貌姣好的女修捧了上来。残片通体漆黑,表面布满锈迹,看起来毫不起眼,与周围宝光四射的拍品格格不入。然而,当拍卖师简单介绍完毕,宣布起拍价后,萧百火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是它!那种熟悉的、引动他体内魔种和另外两枚碎片微微共鸣的隐晦波动,绝不会错!
“起拍价,五十万上品灵石!”
价格一出,会场内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寂静。这个价格对于一件功效不明、只是“疑似”上古之物的残片来说,实在太高了。不少修士露出了犹豫之色。
萧百火屏住了呼吸,手心沁出汗水。他多么希望无人出价,让他能以底价捡个漏——尽管他知道这几乎是痴心妄想。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二楼一个包厢中传出了一个苍老而平淡的声音:“五十五万。”
是墨先生!他果然出手了!萧百火心中一紧。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一个带着倨傲之意的年轻声音响起:“六十万!我天枢门对此物颇有兴趣。”
天枢门!中州正道大派之一!
随后,又有两三个势力加入了竞拍,价格一路攀升,很快突破了一百万上品灵石大关。萧百火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若是价格不是太高,或许可以尝试竞拍,但现在……
他看着那枚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碎片,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如同重锤般砸在他心上的报价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愤怒和不甘涌上心头。仇敌逍遥,自身弱小,连争夺机缘的资格都没有!他紧咬着牙关,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
就在价格被天枢门叫到一百二十万,场面有些僵持时,异变陡生!
“一百五十万!”
一个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突兀地从会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响起。这个声音并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人影,连面容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气息晦涩难明。
天枢门的那个年轻声音带着一丝不悦:“阁下是何人?敢与我天枢门争抢?”
那黑袍人却连看都没看天枢门方向一眼,只是重复道:“一百五十万。”
拍卖师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询问是否有人加价。
墨先生所在的包厢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出声。天枢门的那个年轻声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同包厢的长辈制止。
最终,这枚疑似魔渊令的碎片,被这神秘的黑袍人以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的天价拍走!
萧百火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碎片终究落入了他人之手,他的计划还未开始,似乎就已然夭折。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然而,就在拍卖师即将落锤,确认成交的这一刹那——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流云宝阙的地下深处传来!整个巨大的建筑剧烈摇晃,防护光幕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要破碎!无数珍贵的拍品从展台上震落,会场内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尖叫声四起!
“地脉暴动?!”
“不对!是有敌袭!!”
“保护拍品!”
混乱中,萧百火透过窥镜,清晰地看到,那名刚刚拍下碎片的神秘黑袍人,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身形如同鬼魅般晃动,似乎想要趁乱携带碎片离开。但与此同时,数道强大的气息瞬间锁定了他,其中赫然包括天枢门的那位长辈,以及拍卖行的守护者!
更让萧百火瞳孔骤缩的是,他隐约感觉到,那枚刚刚成交的碎片,在混乱的能量冲击和数道强大气息的牵引下,似乎脱离了黑袍人的掌控,化作一道不起眼的乌光,向着宝阙之外,某个预想不到的方向激射而去!
机会?!
萧百火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对身边的小弟低喝道:“计划有变!跟上那道乌光!”
这一刻,什么冷静,什么谋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近在眼前的机会冲淡了。年轻人的血气与冲动,以及对力量的极致渴望,让他几乎忘记了潜在的危险,身形一动,便要向着乌光遁走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