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朱祁钰将锦衣卫唤来,让在福州的人好好走访一下。
新政才开始没两年,不能让这些蛀虫因此而坏了事儿。
当下,锦衣卫和东厂有小十万人。
朱祁钰将他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留守京师,密切监视百官一举一动。
其他人则散播到大明各地,他们要秘密上报当地父母官有无替百姓办实事、有没有贪赃枉法、监督当地士绅、百姓,有没有私自买卖田亩...
这部分人群体最大,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将送信于京师北镇抚司。
而北镇抚司也就此成立一个新衙门——秘属衙。
秘属衙专门处理锦衣卫和东厂呈上的信,若事情较为严重,则需要秘属衙亲自跑一趟。
秘属衙去当地探查情况,一般会乔装打扮,让当地官吏、士绅甚至百姓,都以为他们只是一群行脚商。
就在朱祁钰以为可以缓口气的时候,外头的脚步声响起。
心中一阵哀叹:皇帝这职业,还真踏马不是人干的。
刚准备起身藏起来,就听门口熟悉声问道。
“陛下,臣妾能进来吗?”
门口问话的不是别人,乃杭贵妃杭允贤。
刚要开口,又听门口传来一道熟悉之声。
“哟~杭妹妹也是来看陛下的?”
五年里,汪皇后跟杭贵妃关系...女人嘛,都懂...
杭允贤错愕好一阵,明明刚收到陛下刚下朝,自己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寝宫。
怎么皇后也知道陛下此时下朝的?
还未等杭允贤回答,皇后又接着问。
“昨儿见泽(杭允贤所出,比朱见沃刚好小一岁)是不是病啦?本宫瞧太医院上上下下都没合过眼儿?”
朱见沃是哥哥,又是嫡长子。
所授课师傅也经过朱祁钰精挑细选——李贤,王竑。
虽说朱见泽是次子,但朱祁钰也没将这个儿子拉下。
前去授课师傅也不简单——刑部尚书兼太常寺少卿余士悦,兵部尚书邝邺。
从纸面上看,朱见泽授课师傅要强于身为嫡长子的朱见沃。
但朱见沃身边有个李贤。
这是只老狐狸,还渡劫成功的狐狸。
两个儿子才三四岁,朱祁钰就让四人开始教导。
一开始,两方人并没有产生冲突。
但是...
李贤怕当今皇帝不会遵守祖制,所以私底下便开始教导朱见沃一些私货。
比如,今年雪刚化完时,番邦们来京师朝贺。
身为嫡长子的朱见沃手拿木头宝剑,指着一群番邦。
稚嫩地口气却能道出霸道话语。
“尔等皆为异族,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当诛尽之~”
一个才四岁出头的娃娃,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当下,朱祁钰才知道,当年的老路又重现在自己儿子身上。
李贤心思缜密,定然不会教这些。
既然不是他,那就是王竑。
李、王二人同时教导朱见沃,王竑教这些话的时候,难道李贤不知道?
又或者,李贤也默许这种做法?
两个女人进殿后,朱祁钰假装翻看奏本。
虽然汪皇后性子烈,又急。
但她知道,皇帝处理政务时,是不可以被打扰。
索性站在一边斟茶递水,又或者给皇帝扇扇风。
杭允贤呢~本就出身豪门。
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忽然,她脑瓜子一闪。
迈着碎步来到朱祁钰身后,给辛苦劳作的皇帝捶腿揉肩。
手法和力度虽然让朱祁钰时而龇牙咧嘴,时而嘴中发出冷吸声。
可现在没办法啊,朱祁钰只能强忍着。
假装自己很忙,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女人的到来。
随着时间划过,转眼就到了吃饭...
“陛下,您今儿还在寝宫用膳?”
前来问话的可不是太监,而是柱子。
虽然身边有贴身伺候太监,但朱祁钰还是不太习惯五根不全之人的伺候。
倒是王嬷嬷母子在身边待着,能让他安心不少。
恰好,肚子这时候又发出‘咕咕’声。
寝宫虽大,但此刻内里安静无比。
两女见状,知道皇帝故意没看见她俩。
没瞧见柱子前来询问时,皇帝连头也没抬一下吗?
忽然,汪皇后朝地板上一软,头放在朱祁钰大腿上。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见皇帝从‘梦中’醒来,两个女人连忙将自己儿子作品拿出来。
次子朱见泽写了一副对联,虽然写得歪歪斜斜。乍一看还看不出是什么字,但稍微凑近点,仔细端详后...还是没看出来。
朱祁钰只好将眼光看向另一张...额~
暂且,称为画吧~
长子画了一幅画,画中有两只,也不知对不对,反正就两只两脚兽,长得龇牙咧嘴,凶光倒是没瞧出来,反正只看到了萌。
指着朱见泽的对联,向杭贵妃说道。
“见泽这字比前几天要好,让他好好努力,过几日空了,朕就去看他。”
‘表扬’完杭贵妃,汪皇后又眼巴巴地看着他。
朱祁钰无奈之下,只好接着睁眼说瞎话。
“见沃这画挺好,画画嘛~就要凭空想象...”
话还没说完,汪皇后就急不可耐地解释道。
“陛下,前些日子,您不是给见沃和见泽讲过恐龙让梨的故事吗?”
“恐龙让梨?朕何时教过这个?”
恐龙这个物种,朱祁钰确实给俩儿子讲过,并且还画过一幅草图,让儿子们知道恐龙长这样。
“姐姐,您是不是记错了。陛下那日给见沃和见泽讲的是孔融让梨。”
道完此话,杭贵妃便掩嘴偷笑。
朱祁钰再低头看看画上内容,顿时也没憋住。
“皇后啊,你可别瞎教见沃。有李贤和王竑在,还怕这小子不成材?”
汪皇后没觉着不好意思,反而问道。
“陛下,心情可好些啦?”
这时,朱祁钰才明白过来,皇后用长子的画来逗自己开心。
见自己输一筹,杭贵妃也没气馁。
“看来妹妹还真要向姐姐好好学学才是,不知不觉间,就让陛下阴沉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
其实,汪皇后对杭贵妃真没什么心思。
自己已经是皇后,又给皇帝诞下龙子,这种地位不是一个贵妃能轻易撼动得了。
就如李贤所言,陛下虽未立储,盖因二位皇子尚幼。待年岁稍长,方于朝中走动,使众皆奉祖制请陛下立储。
也就是说,李贤手里最后的底牌就是大明祖制:立长不立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