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仙谷的邀约与影阁残部
晨曦像融化的金箔，铺满迷雾林的每一寸土地。祭坛的废墟上，白骨与断裂的锁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昨夜的血腥气被晨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灵狐族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九儿正蹲在通幽之门的石门上，用爪子轻轻拍打着闭合的缝隙，玉佩的白光在石门上流转，像是在确认封印是否稳固。
“长老说，这封印能撑百年。”小石头走到林砚身边，手里捧着一个布包，里面是灵狐族赠予的疗伤草药，“但影阁的阁主若亲自出手，恐怕……”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低头看着脚尖，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留下深色的印记。
林砚接过草药，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叶子——是“暖阳草”，北境冰原特有的药草，能加速灵力恢复，显然是灵狐族珍藏的好物。“百年足够了。”他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我们会在那之前找到影阁的老巢，绝不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楚风擦拭着青锋剑上的血渍，剑面映出他眼底的锐利：“刚才巡逻的灵狐说，刀疤脸被抓后招了，影阁在中原的残部正往南逃，似乎想躲进毒仙谷的地界。”他顿了顿，剑穗上的麒麟虚影抬头望了望南方，“这倒奇怪，毒仙谷不是向来不与影阁往来吗？”
“或许不是躲，是合作。”林砚想起官道上那辆暗紫色的马车，以及瑶谷主意味深长的眼神，“毒仙谷的令牌还在我这儿，说不定……”
话未说完，九儿突然从石门上跳下来，对着南方发出一声警惕的低鸣，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迷雾林边缘的官道上，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暗紫色的车帘，银线绣的曼陀罗，正是毒仙谷的座驾。
车帘被一只戴着银甲手套的手掀开，瑶谷主半露的凤眼在晨光中闪着微光，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九儿身上：“林小友果然好手段，一夜之间破了影阁的祭典，还得了灵狐族的青睐。”她的声音比昨日更清亮些，像是淬了晨露的冰晶。
楚风下意识握紧剑柄，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谷主特意赶来，不会只为了说句恭维话吧？”
瑶谷主轻笑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护卫退下，马车周围顿时只剩下她一人。“我是来送消息的。”她从袖中取出一卷黑色的帛书，隔空掷给林砚，“影阁残部确实往南逃了，但不是躲进毒仙谷，是想抢我谷里的‘千毒池’。”
林砚展开帛书，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幅地图，千毒池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池底有幽莲，可解万毒，亦能炼毒丹。”他指尖划过“幽莲”二字，突然想起阿竹说过，毒仙谷的“千面毒”之所以无解，正是因为用了千毒池的池水炼制。
“他们抢千毒池做什么？”阿竹凑过来看地图，眉头皱成个疙瘩，“难道影阁也想炼毒？可他们不是向来用魔气伤人吗？”
“因为幽莲还有另一个用处。”瑶谷主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能中和‘蚀灵瘴’的反噬。影阁的人用瘴气太久，灵脉大多受损，据说阁主想用幽莲炼制‘换脉丹’，给残部重塑灵脉。”
楚风眼神一凛：“谷主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车帘后的人沉默片刻，随即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半幅车帘，露出瑶谷主完整的面容——她竟摘了面具，眉眼如画，只是右脸颊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从眼角延伸至下颌，像是被什么锐器划伤过。“因为影阁阁主，曾是我毒仙谷的人。”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众人皆惊。
“二十年前，他还是我爹的弟子，”瑶谷主的指尖轻轻抚过脸颊的疤痕，声音里带着冷意，“因为偷练禁术‘蚀骨毒’被逐出师门，临走前放火烧了药库，这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她抬眼看向林砚，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知道你们在找他，毒仙谷也想清理门户。”
林砚握紧了手中的帛书：“谷主的意思是，要与我们合作？”
“是交易。”瑶谷主纠正道，车帘完全掀开，露出车厢里的景象——里面摆满了各式药罐，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药香，“我帮你们找到影阁残部的藏身地，你们帮我毁掉千毒池的幽莲。那东西留在世上，终究是祸患。”
阿竹突然想起什么，拉了拉林砚的衣袖：“我爹的手札里说，幽莲是毒仙谷的根基，毁了它，千毒池就成了普通的池塘，谷主为什么……”
“因为影阁已经知道幽莲的弱点了。”瑶谷主打断她的话，从车厢里取出一株干枯的黑色莲花，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这是去年从池底捞上来的残瓣，被他们掺进了蚀灵瘴，现在的瘴气不仅蚀灵，还带毒，我的解药都快失效了。”她将残瓣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与其被他们抢走利用，不如毁掉干净。”
九儿突然跳到林砚的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林砚能感觉到，小家伙的灵力在躁动，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低头看向瑶谷主脚边的碎瓣，晨光下，那些黑色的粉末竟在微微蠕动——那不是植物的残屑，是某种虫子的卵！
“谷主的诚意，我们心领了。”林砚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将九儿护在怀里，“但千毒池是毒仙谷的根基，我们不便插手。至于影阁残部，就算没有谷主的消息，我们也能找到他们。”
瑶谷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底的笑意消失无踪：“林小友是信不过我？”她抬手一挥，袖中飞出数十根银色的毒针，钉在周围的树干上，针尾的曼陀罗花纹在晨光中闪着绿光，“还是怕九儿的秘密被我发现？”
“什么秘密？”阿竹下意识反问，随即捂住嘴，警惕地看着瑶谷主。
九儿突然从林砚怀里跳出来，对着瑶谷主亮出尖利的爪子，玉佩的白光暴涨，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瑶谷主看着那道屏障，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果然是‘灵狐心’的气息。传说纯种灵狐的心头血能解世间奇毒，看来……”
“够了！”林砚冷声打断她，冰魄珠在掌心悄然转动，寒气在周身凝聚，“若谷主只是来探虚实，现在可以走了。若想打九儿的主意，我们奉陪到底。”
楚风的青锋剑也已出鞘，剑尖直指马车：“毒仙谷的毒术虽强，我楚风的焚天诀，未必怕了。”
瑶谷主盯着林砚掌心的冰魄珠，又看了看九儿脖子上的玉佩，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不愧是能破影阁祭典的人，果然够警觉。”她挥了挥手，树干上的毒针瞬间收回袖中，“既然谈不拢，那就各凭本事吧。”
马车缓缓驶离，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林砚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掌心的冰魄珠依旧发烫——刚才瑶谷主袖中飞出的毒针，上面的气息竟与影阁的蚀灵瘴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些草木的腥气。
“她果然和影阁有关系！”阿竹气鼓鼓地跺脚，“还想打九儿的主意，太过分了！”
九儿蹭了蹭林砚的手背，玉佩的白光在他手背上留下的狐狸印记突然亮了亮，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林砚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应——那是一段模糊的画面：漆黑的地宫，遍地的毒罐，一个穿黑袍的人正将幽莲的花瓣扔进沸腾的毒液里，旁边站着的，正是摘了面具的瑶谷主！
“他们真的在合作。”林砚睁开眼，眼底的凝重更甚，“影阁帮她完善毒术，她给他们提供藏身地，千毒池的幽莲，恐怕早就成了他们的实验品。”
楚风一剑劈断旁边的枯木，木屑飞溅：“那现在怎么办？追上去？”
“不追。”林砚摇头，看向小石头，“灵狐族的地图能借我看看吗？我想知道毒仙谷和影阁残部藏身地之间，有没有近路。”
小石头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中原的山川河流，毒仙谷的位置被画成一朵曼陀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骷髅头标记——显然是影阁残部的藏身地，两者之间隔着一片名为“瘴气林”的沼泽。
“瘴气林……”阿竹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我爹说那地方比迷雾林还邪门，里面的瘴气能让人产生幻觉，进去的人要么疯了，要么永远没出来过。”
“那就走瘴气林。”林砚的指尖重重落在瘴气林的位置，“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而且我怀疑，瑶谷主故意引我们走大路，想在半路上设伏。”
九儿突然对着瘴气林的方向点了点头，尾巴轻轻扫过地图上的标记，像是在确认他的判断。
收拾好行装，灵狐族的长老亲自送他们到迷雾林边缘。临行前，长老将一块刻着狐狸图案的木牌交给林砚：“若在瘴气林遇到麻烦，捏碎木牌，灵狐族的‘风语者’能听到你们的呼救。”她拍了拍九儿的脑袋，苍老的眼底满是慈爱，“小殿下，该记起自己的使命了。”
九儿蹭了蹭长老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像是在应答。
进入瘴气林时，已是午后。沼泽上空漂浮着淡紫色的雾气，阳光穿透雾气，化作一道道诡异的光柱，照在腐烂的水草上，泛着青黑色的光。脚下的淤泥深不见底，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尺，淤泥里还时不时冒出气泡，破裂时释放出刺鼻的腥气。
“这瘴气果然有问题。”楚风用剑挑开一团飘过的雾气，剑身上立刻凝结出一层淡紫色的冰晶，“带着幻术，刚才我好像看到影阁的二长老在前面招手。”
阿竹也揉了揉眼睛，手里的符纸在微微发烫：“我看到我爹了，他说让我别往前走……”
林砚立刻取出清灵露，给每人的眉心点了一滴：“集中精神，别被幻觉迷惑！九儿，你的玉佩能清出一条路吗？”
九儿跳上一块露出水面的枯木，脖子上的玉佩白光流转，周围的瘴气果然像潮水般退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路。她回头看了看众人，尾巴轻轻一甩，像是在说“跟我来”。
顺着通路往前走，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腐烂的水草变成了影阁修士的黑袍，漂浮的枯木化作了燃烧的骨柱，甚至能听到昨夜祭坛上生魂的哀嚎。阿竹紧紧抓着林砚的衣袖，指尖冰凉：“这些幻觉……太真实了。”
“是人心的弱点。”林砚的声音异常平静，冰魄珠在掌心散发着寒气，驱散了试图靠近的幻象，“影阁的蚀灵瘴能勾起心底的恐惧，这瘴气林的幻术，恐怕是毒仙谷的手笔，专门放大修士的执念。”
正说着，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北境冰原牺牲的守谷人，他正举着一把冰镐，眼神空洞地盯着林砚：“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让影阁的人杀了我？”
小石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身就要跑，却被林砚一把抓住：“是幻觉！别信！”
“他在怪我……”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若不是我偷偷跑出去采药，他就不会为了找我被影阁抓住……”
守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冰镐上的寒气几乎要触到小石头的鼻尖。九儿突然冲上去，用脑袋狠狠撞向守谷人的虚影，玉佩的白光撞上虚影的瞬间，那身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无数紫色的光点消散在雾中。
“没事了。”林砚拍了拍小石头的后背，“你爹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一定很为你骄傲，因为你帮我们找到了影阁的祭典。”
小石头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眼底重新燃起了光。
穿过瘴气林的中心地带，雾气渐渐稀薄，前方隐约能看到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飘着黑色的旗帜——是影阁的标志！九儿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竹林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叫，玉佩的白光在她身前凝成一个小小的狐狸虚影，虚影的嘴里叼着一朵黑色的莲花——正是幽莲！
“他们果然在这儿炼药！”楚风握紧长剑，灵力在体内奔腾，“准备动手！”
林砚却按住他的肩膀，指了指竹林边缘的一道黑影：“看那里。”
只见那道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竹林里钻，穿着影阁的黑袍，却在袖口绣了一朵小小的曼陀罗——是毒仙谷的人！他手里提着一个陶罐，罐口飘出淡淡的黑气，与瘴气林的幻术气息一模一样。
“果然是合作。”林砚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毒仙谷负责用幻术困住追兵，影阁负责炼药。我们……”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就给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九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尾巴兴奋地摇了起来，玉佩的白光在她脚下聚成一个小小的光团，像是在积蓄力量。林砚知道，瘴气林的尽头，不仅有影阁的残部和毒仙谷的阴谋，或许还有关于九儿身世的线索——那个连瑶谷主都觊觎的“灵狐心”，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竹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动了手。林砚对楚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抽出武器，阿竹握紧了符纸，小石头也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紧紧跟在后面。
九儿率先冲进竹林，玉佩的白光在前方劈开一道通路，将隐藏的幻术彻底驱散。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竹林中央的空地上，影阁残部与毒仙谷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药罐和黑色的莲瓣，而在空地的最中央，一个穿黑袍的老者正举着一把骨杖，杖顶的骷髅头里，正吸收着幽莲的灵力！
“是影阁的大长老！”楚风低呼，握紧了长剑，“他果然在这儿！”
大长老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黑色的鳞片，眼睛里闪烁着与蚀灵瘴相同的红光：“来得正好，就用你们的生魂，给我的‘换脉丹’最后加把火！”
骨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黑色的瘴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与毒仙谷的幻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竹林笼罩其中。
林砚将九儿护在身后，冰魄珠与土灵珠同时祭出，两珠在空中旋转，凝成一道冰黄色的光盾：“楚风，左翼！阿竹，右翼！小石头，跟着九儿，保护好自己！”
青锋剑的火焰与瘴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爆炎符的火光在竹林间炸开，照亮了一张张扭曲的脸；九儿的玉佩白光如利剑，刺破层层幻术，露出影阁修士真实的位置。
战斗，在瘴气林的尽头，正式打响。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仅是影阁的残部，还有毒仙谷隐藏的獠牙，以及那个关于幽莲与灵狐心的，更危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