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半醒间,楚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像是脚步声,又掺杂着怪异的敲击声,正一点点的朝他这里靠近过来。
他在心里想,大概又是谁家的孩子偷着跑来看妖怪的吧!
没错,自从那两个冷漠至极的哥儿离开后,后面这段时间里,来了好几波人,多数都是不懂什么叫害怕和忌讳的孩子。
他们来了也不进屋,就趴在窗台上伸着脖子往里面看,没看到所谓的妖怪,都很失望,却不明白为啥没有妖怪,只有一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哥哥。
楚年听他们议论就明白了,原来他踢翻火盆突然诈尸又险些吓死邱老太爷的事儿,早就传出了很多离奇荒唐的版本。
大人们为了不让自家孩子靠近村西头的小破屋沾染晦气,就吓唬他们说里面关了个会吃人的妖精,谁靠近就吃谁,尤其爱吃白嫩嫩的小孩子。
村里的孩童都爱成群结队的乱逛,这村西头的小破屋也算是他们平时喜欢聚集玩耍的地方,突然说里面关了妖怪,难免不好奇。
这才三五成群的过来亲眼看看,看几眼见里面的人没反应,基本就自觉无趣的离开了。
其中也有像之前那两个哥儿一样好奇的哥儿过来瞧他,但是来了都不敢进到里面,只通过窗口远远的瞧上一眼便匆忙跑走了。
临走时的话楚年听到了,说是没法跟云哥儿比,让他们来确认这一下干嘛呀,怪渗人的。
原来是那个云哥儿还不服气,又怂恿别的哥儿过来给他做见证。
楚年眼皮都懒得睁一下,就不明白了,都是哥儿有啥好比较的,长得再好看也没那些女孩子吃香,有那个比美雌竞的心思多提升一下自己,努力赚钱不好嘛!
不过他也是服了,不管来了什么人,大家只关心他长啥样,还有气没,就是没一个能给他一碗水喝的。
反正他也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爱谁来谁来吧。
就在他不抱希望时,就听到了外面这怪异的声音,有了前面那些经历,楚年心里没多大波澜,看吧看吧,免费参观,就是不能拍照留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脚步声并没有直奔靠近他的这扇窗而来,而是到了跟前后明显慢了下来,接着就往另一边挪了过去。
楚年还没弄清他所在这个小破屋的结构布局,不确定外面还有几间房,大门又在哪个位置。
可是随着那声音的移动,他可以判断对方似乎试图进到里面来,而且那种当当的声音越来越没规律了。
该不会是什么动物进来了吧!楚年心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声音说不定就是某种动物的蹄声。
天呐!难道是什么野兽下山觅食来了,好巧不巧的就闻着味找到他这里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他岂不是会死得很惨,就自己现在这状况,眼皮都掀不起来,除了老实被啃干净,似乎别无他法了。
越想心里越惊悚,而这时外面那声音明显更近了,那玩意儿是真的的找进来了。
楚年拼命的翻动眼皮,看不见的东西真是太恐怖了,可惜,除了还保有清醒的意识,他的身体各种机能似乎都陷入了某种冻结状态,任他如何努力都做不出一点动作出来。
难不成他就要野兽被活活分尸吃掉了吗?那么惨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被吊死算了。
就在他心里万分焦急的时候,当当两声,有什么东西敲了两下门框,接着便传来一声不满的嗔怪:“这才多久啊,这里就荒废得没地方下脚了,故意为难老婆子我是吧!”
竟然是个苍老的女人声!
听到这个声音,楚年紧张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太好了,不是野兽。
那边又传来一阵错乱的敲击声,没多久那边似乎就找对了方向,缓缓朝他靠近过来。
听到那敲击声,楚年瞬间明白了,来人怕是眼神不好,刚才一直在用盲杖引路呢。
只不过,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眼睛不好的老妇人,是要干嘛?
外面看不见,要进来给他摸摸骨相么!
正想到这里,那老妇人终于顺利的到了炕沿边上,伸手摸了几把终于摸到了楚年的一只手臂。
她顺势在炕沿上侧身坐下来,然后就顺着楚年的手臂往上摸,直到摸到他的下巴才找对了地方。
果然下一瞬,如楚年所想的一样,她两手齐上开始摸楚年的唇形、鼻梁、颧骨、眉骨,又滑到两侧去捏他的耳朵,直至摸遍整个面部轮廓才堪堪停手。
楚年意识在,五官也没消失,就觉得一双粗粝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的,脸皮疼得紧,若不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力气,不然肯定要一把打掉对方那双堪比刀片的粗手,你当摸冬瓜呢,越摸越顺手了是吧。
不过有了对方这一番操作,楚年不仅断定对方就是个盲人,而且猜对了她的目的,就是来摸他骨相的,大概又是被那个叫云哥儿的给忽悠来的吧!
哎呦喂!他这不知不觉的就招惹了一村花是吧,竟然有这么多人来替他跑腿做见证啊!不简单啊!
行了,自己这一脑门子的包,够往下拉分了吧,摸完了您就回去哄村花高兴去吧,就别在这里……
哎!干嘛呀!不摸脸,砸又摸上他的手臂了,接着是腹部,再往下就是双腿和双脚了!
楚年哪被一个陌生人如此冒犯过,这上来就摸遍他全身,明目张胆的来占便宜了是吧!
只不过不等他再多想下去,就觉得那老妇人又从他身上探过半个身子在炕里面摸索着什么。
很快就退了回来,接着开始扳着他的胳膊后背往一侧用力推,待他半个身子都离开了原地才又伸手去炕里面摸索什么。
楚年开始还一头雾水,可是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对方想干什么。
她这是在给他铺被褥!
别看对方是个盲人啥也看不见,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落,没几下便铺好了半边位置,又将他推到铺好的被褥上,往另一个方向掀他的身子,再平躺下来时,楚年身子下面便不再是扎人的稻草了。
惊讶之中楚年竟然忘了全身被拉扯引起的疼痛,他这是有人管了吗?
这还没完,人家铺完褥子又给他盖上了被子,摸索半晌又不知哪里摸出来个枕头,接着给他塞脑袋底下垫上了。
楚年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炕上躺了几天,但这是他头一回觉着躺舒服了,这也是他头一次被当作一个正常人对待。
这位老婆婆到底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