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青石镇染成一片暖橙时,悦来客栈的正厅里却气氛凝重。林风刚把最后一名黑袍人押入后院柴房,转身就见萧逐月正对着桌上的地图出神,苏凌薇则在一旁研磨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一丝挥之不去的肃杀。
“萧大侠,赤练被捆在西厢房,嘴堵着,派人盯着呢,跑不了。”林风擦了擦额角的汗,将腰间的弯刀往桌上一放,“就是那几个俘虏嘴硬得很,问了半天,只肯说黑风寨在青石镇西北的黑风岭上,具体布防啥也不肯吐。”
萧逐月抬起头,指尖在地图上“黑风岭”三个字上重重一点:“黑风岭地势险要,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山道能上去,历来是山贼盘踞的地方,血魔殿选在那里落脚,倒是会挑地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外,“清虚道长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苏姑娘的针术真神,”林风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下午再去看时,道长脸色好多了,就是左臂还不能动,说至少得养半个月才能下床。他还说,要是咱们要去黑风寨,他可以写封信,让师门派弟子支援,就是得等个三四天。”
苏凌薇将研磨好的草药装进瓷瓶,闻言抬头:“三四天太久了。赤练说血魔殿主在炼制解药,要是让他炼成,那些中了蚀骨蛊的人就会被他牢牢控制,到时候武林盟的分舵怕是真顶不住。”她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枚染着淡粉的银针,“这是从赤练身上取下的透骨针,上面还沾着她的血。我刚才验过,她的血里除了‘赤练毒’,还有一种罕见的‘腐心草’成分,这种草只长在黑风寨后山的崖壁上,说明她确实常去黑风寨,没说假话。”
萧逐月接过银针,指尖触到针尖的凉意,眉头皱得更紧:“看来黑风寨是必须去了。只是咱们现在人手不够,林风,你手下的弟子里,有没有擅长易容和追踪的?”
“有!”林风眼睛一亮,“阿六和小五就行!阿六以前是戏班子的,易容术能以假乱真;小五是猎户出身,追踪的本事在青石镇没人能比,上次咱们追偷猎的,他跟着脚印追了三十里都没跟丢。”
“好。”萧逐月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你让他们俩今晚就动身,易容成山民,去黑风岭附近打探。重点查三件事:一是黑风寨的布防,有多少守卫,换班的时辰是什么;二是血魔殿主的行踪,他是不是一直在寨子里炼制解药;三是寨子里有没有关押中了蚀骨蛊的人,尤其是武林盟的弟子。”
林风立刻应下:“我这就去找他们!让他们带上干粮和信号弹,要是遇到危险,就放信号弹,咱们也好去接应。”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又快又急。
苏凌薇看着萧逐月的背影,轻声道:“你打算亲自去黑风寨?”
“嗯。”萧逐月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郑重,“血魔殿主是关键,只有找到他,才能阻止他的计划。你留在客栈,一是照看清虚道长和孩子们,二是盯着赤练,她知道的事肯定不止这些,或许能从她嘴里再撬出点东西。”
“我明白。”苏凌薇点头,从药囊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布包,递给他,“这里面是‘避毒丹’,黑风寨里毒多,你带上,能防大部分的毒。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把短匕,匕身泛着淡蓝的光,“这是‘淬冰匕’,我在上面涂了‘寒冰散’,碰到血就会发作,能冻住对方的经脉,对付黑袍人应该有用。”
萧逐月接过布包和短匕,指尖触到她的手,只觉一片微凉。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你自己也小心,赤练狡猾得很,别靠近她太近。”
苏凌薇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暖意:“放心,我有分寸。你去黑风寨,记得多观察,别冲动,要是人手不够,就先回来,等道长的师门弟子到了再一起去。”
两人正说着,厅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萧逐月立刻握紧腰间的流云剑,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少年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正是客栈的伙计阿福。
“萧大侠,苏姑娘,该吃饭了。”阿福低着头,声音有些怯生生的,将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逐月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阿福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而他的袖口,似乎沾着一点黑色的粉末——那粉末的颜色,和血魔殿黑袍人的衣料颜色一模一样。
阿福的身体僵了一下,脚步顿住,慢慢转过身,头还是低着:“萧大侠,还有事吗?”
苏凌薇也察觉到不对,悄悄摸向怀里的银针,目光紧紧盯着阿福。
萧逐月缓步走到阿福面前,语气平静:“你的手怎么伤的?”
“是……是下午劈柴的时候,不小心被柴刀划到的。”阿福的声音有些发颤,右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
“劈柴?”萧逐月的目光落在他的袖口上,“那你袖口上的黑灰,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客栈的柴房里,用的都是松木柴,烧出来的灰是浅褐色的,不是黑色的。”
阿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萧逐月的胸口刺去,速度快得惊人。
萧逐月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咔嚓”一声,阿福的手腕被拧断,短刀掉在地上。他痛得惨叫一声,想要挣扎,却被萧逐月死死按住。
“说!你是谁的人?混进客栈想干什么?”萧逐月的声音冰冷,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阿福咬牙,不肯开口,嘴角却偷偷往一边撇去。苏凌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下巴,从他嘴里抠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是‘断魂丸’吧?想自尽?没那么容易。”
药丸被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瞬间化成一滩黑水。阿福看着那滩黑水,眼中满是绝望,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殿主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得死!”
“殿主?”萧逐月眼神一冷,“你是血魔殿的人?潜伏在客栈里,是为了盯着赤练,还是为了找机会偷幽冥花?”
阿福冷笑一声,脸上满是疯狂:“幽冥花已经被沈青拿走了,你们以为能救得了武林盟?殿主很快就会炼成解药,到时候整个武林都是我们血魔殿的!”
苏凌薇走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打开瓶盖,刺鼻的气味让阿福脸色骤变——正是下午用来威胁赤练的“蚀骨水”。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这蚀骨水倒在你受伤的手上。”苏凌薇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水比蚀骨蛊还疼,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撑多久。”
阿福看着那瓶药水,身体开始发抖。他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萧逐月按住,动弹不得。当苏凌薇拿着药水靠近他的右手时,他终于崩溃了,哭喊着:“我说!我说!我是血魔殿的探子,是赤练让我混进客栈的,让我盯着她的动向,要是她被你们逼问出什么,就立刻用信号弹通知黑风寨的人!”
“信号弹在哪里?”萧逐月追问。
阿福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在……在我的腰带里,是黑色的,一拉引线就会炸,能发出红色的烟。”
林风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冲进来,看到被按住的阿福,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子是血魔殿的探子?我就说他下午看我的眼神不对,原来是没安好心!”
萧逐月让林风搜出阿福腰带里的信号弹,扔在地上踩碎,然后对林风说:“把他绑起来,和赤练关在一起。严加看管,别让他们有机会接触。”
林风应下,粗鲁地将阿福拖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厅里恢复了安静,苏凌薇看着地上那滩黑水,眉头紧锁:“没想到血魔殿的人这么快就找到客栈来了,看来黑风寨离这里不远,阿六和小五去打探,怕是会遇到危险。”
萧逐月走到桌前,拿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却没了胃口。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凝重:“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不能等。阿六和小五经验丰富,应该能应付。咱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带着几个弟子去黑风岭附近接应他们,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沈青父子——幽冥花在他们手里,血魔殿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说不定还能从他们那里问出点黑风寨的情况。”
苏凌薇点头,将那碗面条推到他面前:“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明天要赶路,得有体力。”
萧逐月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心中一暖,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面条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却驱不散他心中的沉重——他知道,从踏入青石镇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黑风寨的风暴,正在等着他们,而这场风暴,不仅关乎武林盟的存亡,更关乎整个武林的安宁。
夜色渐深,青石镇的街巷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客栈后院偶尔传来守卫的脚步声。西厢房里,赤练被绑在柱子上,听到隔壁柴房传来阿福的痛骂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悄悄动了动手指,藏在指甲缝里的一枚细小的毒针,正泛着幽蓝的光——她可没打算一直待在这里,黑风寨的殿主,还在等着她回去复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