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泰修仙传
第五十章 血池悟道，文胆初成
残阳如血，浸染着黑风谷的断崖。文泰盘膝坐于嶙峋石上，指尖摩挲着那枚从墨老枯骨中取出的青铜碎片，碎片上文以载道四字在暮色中隐有金光流转。下方幽谷深处，传来妖兽的嘶吼与修士的惨叫，混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正是黑风寨与青木门争夺血池的战场。
三日前，他以童生文位催动《正气歌》残篇，惊退黑风寨三名炼气期匪修，却也暴露了自身实力。青木门长老柳乘风虽破例允他参与血池试炼，眼神中却藏着算计——这血池乃上古儒修坐化之地，池中文气与血气交融，寻常修士吸收易走火入魔，唯有身具文心者方能驾驭，而文泰恰是最合适的探路石。
文兄，时辰到了。清脆女声自身后响起，苏清瑶一袭青衫，腰间佩剑泛着微光。她是青木门掌门之女，此次试炼的领队者，前日若非她以《青萍剑诀》挡下匪修偷袭，文泰早已重伤。
文泰起身拱手，目光扫过崖边其他五名青木门弟子，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或轻蔑或警惕。唯有苏清瑶神色坦然：血池异动已现，柳长老有令，你我先行入池，他们在外围接应。
顺着陡峭石阶下行，空气中的血气愈发浓重，其间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浩然正气。行至谷底，一座丈许见方的石池映入眼帘，池水殷红如琥珀，表面漂浮着细碎的金色光点，正是稀薄的文气所化。池边立着九根盘龙柱，柱上刻满残缺的经文，字迹斑驳，隐约可见等字样。
儒血池，上古儒修坐化前以自身精血融合文气所筑。苏清瑶轻抚石柱，传闻池底藏有文道传承，但百余年来，我派入池者非死即疯。她话音刚落，池水中突然涌起浪涛，三具肿胀的尸体浮上水面，正是今早先行探路的青木门弟子。
文泰瞳孔微缩，却见尸体接触空气的瞬间便化为飞灰，只余下三缕淡红色的雾气飘向自己。青铜碎片突然发热，在掌心灼烧出一个浅痕，那三缕雾气竟被碎片尽数吸收，碎片上的字迹愈发清晰。
小心！苏清瑶长剑出鞘，剑气斩断一道突袭的血藤。池边阴影中，数十根手臂粗细的血藤正疯狂生长，藤上尖刺闪烁着幽绿光芒。崖上突然传来喊杀声，柳乘风的怒喝夹杂着匪修的狂笑：柳老儿，你青木门占着血池百年，也该换主人了！
文泰不及细想，纵身跃入血池。池水入口温热，并无腥臭，反而带着古籍书页的淡淡墨香。下沉数丈后，双脚触及坚硬的池底，此处文气浓度远超水面，金色光点如萤火虫般围绕周身。正前方，一道丈高的石门紧闭，门上刻着一幅仲尼周游图，图中孔子负笈而行，弟子们随侍左右，神情肃穆。
石门左侧，嵌着一块方形凹槽，大小与青铜碎片恰好吻合。文泰将碎片嵌入凹槽，只听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开启，一股沛然正气扑面而来。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密室，而是一片浩瀚星空，星空中悬浮着无数竹简，每根竹简上都刻满了古老的文字。
后生晚辈，能入吾之文府，亦是缘法。苍老的声音在星空中回荡，一位白衣老者的虚影自竹简中浮现，老者面容清癯，目光如炬，正是孔子的形象。吾乃孔丘座下弟子子夏，当年随师周游列国，晚年于此坐化，留文府以待有缘。
文泰心头巨震，躬身行礼：晚生文泰，见过先贤。他曾在私塾中诵读《论语》，深知子夏在儒家学派中的地位，没想到竟能在此得见其残魂。
子夏虚影微微颔首：观你掌心文印，可知你已入童生境，然文气虽有，却无文胆，遇强则怯，遇乱则慌，难成大器。他抬手一挥，星空中的竹简纷纷散开，组成一篇文章，正是《左传》中的《曹刿论战》，此文虽为史笔，却藏兵家之道与儒者风骨，你且诵读，悟得其中真意，便可得吾传承。
文泰定了定神，目光落在竹简上，轻声诵读：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随着诵读声响起，竹简上的文字纷纷脱落，化为金色流光涌入他的体内。他只觉脑海中轰然作响，眼前浮现出春秋时期的战场，曹刿登轼而望，指挥若定，以一鼓作气之理大破齐军。
曹刿非卿非将，却敢面谏君主，临阵不乱，此乃文胆也。子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儒者之胆，非逞凶斗狠之勇，乃坚守道义之刚。遇不公则敢言，遇危难则敢为，虽千万人吾往矣，此之谓文胆！
文泰豁然开朗。他想起幼年时见乡绅强占邻家良田，虽心有不平却敢怒不敢言；想起在黑风谷初见匪修屠戮村民，虽有恻隐之心却因实力不济而退缩。这些过往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与《曹刿论战》的义理相互印证，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
就在此时，外界传来剧烈震动，血池中的文气突然变得狂暴起来，金色光点转为赤红。子夏虚影面色微变：不好，有魔修引动血池戾气！你需速成文胆，否则文府将毁于一旦！
文泰抬头望去，星空中的竹简开始碎裂，子夏的虚影也变得模糊。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再次诵读《曹刿论战》，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迟疑，而是充满了坚定：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诵读声中，他体内的文气疯狂运转，青铜碎片在掌心大放光明，融入血肉之中。胸口处，一枚蚕豆大小的金色文胆缓缓凝聚，文胆之上，隐约可见字纹路。文胆一成，一股浩然正气自体内迸发而出，冲出文府，涌入血池之中。
池外，黑风寨寨主黑山老魔正催动魔功，血池中的血气化为黑色触手，缠绕着苏清瑶。柳乘风被两名匪修长老牵制，已是强弩之末，眼看青木门弟子即将全军覆没。突然，一道金色光柱从血池中冲天而起，光柱所过之处，黑色触手纷纷化为飞灰。
文泰踏空而出，白衣胜雪，胸口处文胆光芒流转。他目光扫过黑山老魔，朗声道：魔修祸乱苍生，人人得而诛之！右手虚握，一枚金色字自文气中凝聚而成，呼啸着射向黑山老魔。
黑山老魔猝不及防，被字击中胸口，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黑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文泰：你一个小小童生，怎会有如此文气？
文以载道，道之所在，虽弱亦强。文泰神色平静，再次催动文气，这一次，他诵读的是《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随着诗句落下，无数金色文字在空中凝聚，化为一柄丈许长的文剑，剑身刻满经文。文泰抬手一挥，文剑破空而去，直斩黑山老魔。黑山老魔想要躲闪，却被文剑上的浩然正气锁定，避无可避，只能祭出魔盾抵挡。
一声脆响，魔盾应声而碎，文剑余势不减，斩在黑山老魔肩上，带起一片血雾。黑山老魔惊骇欲绝，转身便逃，余下的匪修见寨主受伤，也纷纷溃散。柳乘风趁机反击，斩杀两名匪修长老，青木门弟子士气大振，乘胜追击。
苏清瑶走到文泰身边，眼中满是敬佩：文兄，你竟凝聚了文胆？这可是大儒才有的境界雏形！
文泰低头看向胸口的文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正如子夏所说，文道之路漫漫，唯有坚守道义，方能走得长远。
血池中的池水渐渐恢复清澈，金色的文气不再稀薄，池底的石门彻底打开，露出一座藏书阁的虚影。子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欣慰：文胆初成，传承得继。藏书阁中有吾毕生所学，你可自取。切记，文者当以天下为己任，莫负一身正气。
文泰走进藏书阁，只见阁中书架林立，摆满了竹简帛书，既有儒家经典，也有兵法谋略，甚至还有一些基础的修仙法门。他随手拿起一卷《文气锻体诀》，竹简入手温热，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正是这部功法的修炼法门。
文气不仅可攻敌，亦可锻体？文泰心中惊喜，这部功法恰好能弥补他肉身孱弱的短板。他又拿起一卷《辨妖录》，上面记载着各种妖兽的习性与弱点，对日后历练大有裨益。
将两卷竹简收入怀中，文泰走出藏书阁，此时血池中的文气已趋于平稳，柳乘风正带着弟子们清理战场。见文泰出来，柳乘风快步上前，态度恭敬了许多：文小友，此次多亏了你，否则青木门危矣。老夫愿以千块下品灵石相赠，再赠你一部《青木门心法》，还望小友笑纳。
文泰摆手拒绝：柳长老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灵石与心法我皆不需要，只求长老日后能约束弟子，莫要欺凌百姓。他想起黑风谷中的村民，心中暗道，修仙者若失了本心，与匪修何异。
柳乘风愣了一下，随即羞愧道：小友所言极是，老夫谨记在心。
三日后，文泰辞别青木门，踏上前往圣院的路途。他身着一袭新制的白衣，腰间挂着苏清瑶所赠的剑，胸口的文胆隐而不发。前路漫漫，圣院之中不仅有文道传承，也必然充满了竞争与挑战，但他已不再畏惧。
行至谷口，文泰回望黑风谷，只见夕阳下的血池泛着淡淡的金光，宛如一颗镶嵌在山谷中的明珠。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脚步坚定。文道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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