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北京城,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寒气像针一样扎进骨头缝里。
郭松龄嘴里哈着白气,对身后一队杀气腾腾的宪兵做了个手势,简洁明了地说:“开门,社区送温暖!”下一秒,恒义隆钱庄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一根撞木直接撞成了漫天木屑。
伙计们还在梦里数着大洋,就被冰冷的枪口顶住了脑门,一个个露出“我是谁,我在哪”的哲学表情,堪称年度迷惑行为大赏。
地窖里,一股子陈年霉味混合着米香,郭松龄一脚踹开一个半满的米缸,缸底的青砖明显有撬动过的痕迹。
掀开青砖,一个油布包裹的铁盒静静躺着。
打开铁盒,几张薄薄的电报副本,墨迹未干,仿佛还带着昨夜的温度。
最扎眼的是末尾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汤化龙,以及一串清晰的日本外务省汇款编号。
郭松龄冷笑一声,对副官说:“给大帅发报,鱼已上钩,还是条鲸鱼。”
与此同时,八大胡同的“醉春楼”外,水泄不通。
这里的行动就没那么“温柔”了。
两名负责与直系联络的“交通员”正搂着姑娘,听着小曲,就被从天而降的士兵按在了酒桌上,嘴里还塞着半块桂花糕。
这俩哥们儿心理防线比纸还薄,没等上刑,就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所谓的“二次北伐”,原来是场早就定好剧本的大戏,就等三天后拉开帷幕,直捣奉天。
消息传回督军府,张作霖刚喝完一碗热乎乎的疙瘩汤,听完王化一的汇报,他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随即爆发出震天大笑:“哈哈哈哈!老子这还没摇人呢,他们倒先把水晶基地给推到我脸上了?这波是高端局的请君入瓮啊!传我命令,准备唱戏!”
上午十点,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比过年赶庙会还热闹。
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张作霖一身戎装,身姿笔挺,声如洪钟。
他没有长篇大论,直接让人将缴获的密电副本用夹子挂在身后的一排木板上,如同晾晒一排腌坏了的腊肉。
“父老乡亲们!”张作霖的声音通过几个原始的铁皮喇叭传遍广场,“有人说我张作霖是土匪,是武夫,不懂治国。没错,俺就是个大老粗!但俺知道,谁要是想把咱中国人的家当卖给东洋人,谁就是咱所有人的仇人!”
他拿起一份名单,开始一个一个地念出名字,从汤化龙到下面各个商会会长、军政要员,每念出一个,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或惊愕或愤怒的声浪。
被念到名字的,若是在场,早已面如死灰,抖如筛糠;若是不在,他们家的大门估计已经被愤怒的邻居给堵上了。
念毕,张作霖没给众人太多反应时间,猛地将所有文件、密信一把抓起,狠狠投入身旁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中。
“这些玩意儿,藏着是祸害,留着是心病,不烧了,这日子能安生吗?”
火焰“呼”地一下窜起老高,纸张在烈焰中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黑色的纸灰随风飘舞,如同为这场闹剧送葬的蝴蝶。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疯了似的冲破警戒线,一把扑到火盆边,不顾烫手,抓起一把尚有余温的灰烬就往自己随身的破布袋里塞,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帅烧的国贼灰!给我留点!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拿回家能镇宅辟邪,保佑我家小子不走歪路!”
这一嗓子,仿佛按下了某个神秘的开关。
人群瞬间沸腾了!
“我也要!”“给我留点,给我家当家的去去晦气!”“这比观音土还灵!”……人们蜂拥而上,争抢着那飞舞的、飘落的灰烬,场面一度失控,仿佛不是在抢一把灰,而是在抢购全球限量的神符。
宪兵们手忙脚乱,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王化一站在张作霖身后,看着这近乎魔幻的一幕,低声感叹:“大帅,这已经不是信了,民心熔炉,已成信仰。”
几乎是话音刚落,张作霖的脑海里,一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悄然响起:
【叮!“民心熔炉”系统激活——首都民众对“大帅即秩序”核心理念认同度突破80%临界值,后续经济、民生政策推行阻力永久性降低50%。奖励发放:初级工业启蒙教材(全套,涵盖钢铁、化工、机械制造等领域),苏联重工业援建顾问团联络线索(机密,三年后自动解锁触发条件)。】
张作霖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表情,甚至还挥手向人群致意,但内心早已乐开了花:好家伙,我就是来开个新闻发布会,顺便搞个大型行为艺术,结果直接刷出了隐藏成就?
这波嘴炮输出,不仅把政敌的骨灰都给扬了,还直接给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铺好了高速公路!
值,太值了!
午后,热度未消。
王化一代表督军府发布公告,内容简单粗暴:凡此前抵制金元券、坚持使用银元结算的商号,即日起须向国库缴纳一笔“信用修复税”,金额按其商号规模和流水计算。
反之,那些率先拥护金元券的商号,则可获得政府担保的低息贷款,用于扩大经营。
这公告一出,商界彻底炸了锅。
前一天还在观望的墙头草们,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晋商巨头钱万通反应最快,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给全国三十七家分号拍发了特急电报,内容只有一句话:“我钱氏‘恒通’旗下所有产业,即日起,拒收一切银元,违者立斩!”
这封电报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商界的投降潮。
一个下午的时间,宣布拥抱金元券的商号从几十家激增到上千家。
只有被软禁在六国饭店的花旗银行总代表韦尔斯·史密斯,还在房间里愤怒地咆哮:“这是经济上的暴政!是野蛮的掠夺!我要向我的国家抗议!”然而,他的声音除了惊起窗台的几只鸽子,再也传不到任何地方。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一个干瘦的老仆被秘密带进了督军府。
他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本边缘已经磨损的破旧账册:“大……大帅……小人……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天天做梦,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念叨这些账目,小人吓坏了,醒来就赶紧写下来,一天不敢停……”
张作霖接过账册,翻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上面用最原始的流水账形式,密密麻麻地记录了汤化龙与日本公使馆近三年来所有的资金往来,时间、金额、经手人,甚至有几笔钱的用途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比郭松龄缴获的密电副本还要详细百倍!
“好!好一个梦中抄信!真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张作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是愤怒,而是极致的兴奋,“这叫什么?这叫玄学举报,天赐罪证!来人,把这本‘梦兆录’给我连夜拿去印刷厂,印一万份!明儿一早,我要让北京城每一条胡同的墙上,都贴满这玩意儿!”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
北京城已是万家灯火,收音机里,电台正用激昂的语调,反复播送着他今天上午发布的“清君侧、安天下”的通电令。
城市里的喧嚣终将归于平静,权力的游戏也暂告一段落。
张作霖的目光越过鳞次栉比的屋顶,望向遥远的东北方向。
那里的灯火远没有北京这般璀璨,有的地方甚至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击着,脑海里浮现出的,不再是政敌的嘴脸,也不是金元券的图样,而是一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
北京城再繁华,也只是舞台。
真正的根基,在那片黑土地上。
他刚刚获得的那些“工业启蒙教材”,那些关于钢铁与机械的蓝图,不能只停留在纸上。
它们需要一个地方去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他的思绪,已经飘向了那片养育他、也正等待他去改造的土地。
风,似乎也从那个方向吹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泥土与沙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