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对马海峡,浓雾是最好的迷彩服,能见度低到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摘眼罩。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赛博仙境”里,十艘外表朴实无华,甚至有点“包浆”的渔船,正以一种与它们土气外表极不相称的静谧和高速,幽灵般地切开浪花,剑指佐世保外港。
指挥船的船舱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水,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振华,这位奉军里比猴还精的技术宅,正戴着一副硕大的耳机,手指在电键上敲得快出了火星子。
突然,他猛地摘下耳机,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子兴奋劲儿,跟中了五百万似的:“头儿!成了!小鬼子的雷达全部雪花屏!我用‘土法炼钢’的干扰波把他们的信号给整不会了!现在他们的巡逻艇已经放弃治疗,改用肉眼索敌了!”
旁边,一个脸膛黝黑、胳膊比旁人大腿还粗的汉子闻言,嘴角咧开一个能塞进炮弹的弧度。
他就是这次“哥谭市一日游”行动的总指挥,陈铁生。
他一巴掌拍在林振华的肩膀上,震得对方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好小子,你这脑子比咱的克虏伯炮还好使!真是天助我也,老天爷都嫌这帮孙子太嚣张,亲自给咱开了个隐身挂!”
陈铁生走到简易海图前,粗壮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佐世保军港的一个红圈上,那地方赫然标注着“油库”。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传我命令!所有炮口,给老子重新校准!别他妈盯着那些铁王八战舰了,给老子对准那个最大的油罐子!老子不求炸死多少人,就求让全日本的玻璃都跟着震一震,让他们的天皇老儿在被窝里都能听见这一声响!”
正午时分,佐世保军港晴空万里,海风和煦。
码头上,一队队日本水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进行着枯燥的队列操练,口令声此起彼伏,一切都显得那么和平而有秩序。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死神的快递已经打包发货,而且还是加急件。
毫无征兆地,海天之间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啸,仿佛有十几个魔鬼同时撕裂了空气。
紧接着,十余枚黑点由小变大,拖着凄厉的尾音,划出一道道精准而致命的抛物线。
它们的目标不是操场,不是军舰,而是港区最深处,那几座巨大的储油罐。
“轰——轰轰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第一枚炮弹精准地撕开了油库的外壳,随后而至的炮弹则像是被点燃的鞭炮,引发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冲天的火龙卷着浓密的黑烟,形成了一朵扶摇直上数百米的丑陋蘑菇云,仿佛地狱在人间开了一扇窗。
整个佐世保港区都在剧烈地颤抖,滚烫的冲击波夹杂着金属碎片,将半个码头犁了一遍。
凄厉的防空警报终于响彻云霄,然而雷达室里,操作员们看着一片雪花闪烁的屏幕,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精彩。
“八嘎!雷达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名军官抓起望远镜冲到观察口,当他看清海雾边缘的景象时,手里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筛糠:“是……是渔船!是支那人的渔船!它们……它们是怎么穿过警戒线的?!”
就在整个军港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在那片混乱的海岸线边缘,一艘比舢板大不了多少的小艇已经悄然靠岸。
一个精瘦的少年像狸猫一样窜上滩涂,他背上,一面红底黄边的“奉”字大旗被油布紧紧包裹着。
他叫阿海,是全军游泳最快、跑起来最不要命的小旗手。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冲向离岸三里外那片标志性的礁石滩,把这面旗插上去!
傍晚,旅顺,黄金山炮台指挥部。
张作霖背着手,像一头焦躁的猛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电台里持续不断的沙沙声,仿佛在啃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终于,一阵急促的电流声后,一个年轻而剧烈喘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大……大帅……旗……旗……插上了!俺……俺把旗插到那块最大的礁石上了!离岸三里,小鬼子的陆地……就在眼前!”
“好!”张作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厚重的红木桌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一把抢过话筒,对着里面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已久的狂气:“好小子!干得漂亮!从今天起,你就是咱奉军的‘跨海第一兵’!全军第一个把咱‘奉’字旗插到小日本家门口的兵!”
他放下话筒,转身对着传令官一声咆哮:“给老子传令!所有高炮部队,炮口全部朝天,给老子放一百发礼炮!不!一千发!给咱们的‘跨海第一兵’贺功!让整个旅顺口都听听,咱奉军的兵,是好样的!”
命令下达,霎时间,旅顺港沿岸数十座炮台万炮齐鸣。
无数高射炮弹呼啸着射向黄昏的天空,虽然没有目标,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成一片,仿佛要将天都炸开一个窟窿。
港口内外,无数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威”惊得纷纷跪倒在地,朝着炮台的方向拼命磕头,嘴里高呼着:“大帅显灵了!大帅一吼,海都给炸开了!”
深夜,东京皇宫,一场御前会议正在沉闷地进行。
天皇端坐上首,面无表情,底下的文武大臣们则像一群斗败的公鸡。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遥远,却又隐约可辨的沉闷声响,从窗外传来。
那声音太远,听不真切,但却像一把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虽然理智告诉他们,这绝不可能是炮声,中国人的炮怎么可能打到东京湾?
但这声音却仿佛带着魔力,让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如纸。
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佐世保军港油库被不明武装渔船……全数摧毁,帝国海军未来三个月的燃料补给……已经中断!敌舰队……敌舰队如同幽灵,出现后又消失在了浓雾之中,帝国舰队……一无所获!”
“不可能!”一直沉默不语的元老山县有朋猛然起身,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一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名贵的瓷器应声而碎。
“这绝对不可能!区区中国军阀,一群泥腿子,怎么敢反攻帝国本土?!这是幻觉!是张作霖那个马匪用的邪术!”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坐回地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是邪术……一定是……”
子时,离岸三里的礁石上。
阿海独自守着那面迎风招展的“奉”字旗,冰冷的海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
他很冷,也很饿,但腰杆却挺得像一杆标枪。
就在他快要被冻得失去知觉时,一阵奇异的声音顺着海风飘了过来。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浪声,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有无数人正在齐声诵念的低语。
“旗立东海,命定东瀛。”
阿海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望向夜空。
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夜幕中,竟凭空浮现出万点金色的光芒,它们不像星辰,更像是……像是家乡庙宇里,百姓祈福时点燃的万家香火!
那些光点在空中汇聚,如同一条倒映在天穹之上的星河,而星河的源头,正是他脚下这片小小的礁石,和他身边这面猎猎作响的“奉”字旗!
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暖流从他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疲惫。
阿海猛然挺直了腰板,高高举起右拳,对着波涛汹涌的东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我阿海,代我三十万奉军兄弟立誓——三个月后,咱们在皇宫屋顶见!”
镜头缓缓拉远,礁石上那面小小的旗帜在狂风中舒展,显得无比醒目。
而在它对面的日本海岸线上,已经有早起赶海的渔民发现了这离奇的一幕。
他们看不清旗上的字,只看到一个孤独的人影和一面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旗帜,纷纷跪倒在沙滩上,朝着礁石的方向叩首,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海神……海神真的显灵了……”
就在这时,只有阿海能看见的虚空中,一个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悄然浮现:
【天时地利加成持续生效中;沉默期倒计时:48小时】。
海风呼啸,仿佛千军万马,正踏浪而来。
这一夜,整个旅顺港的百姓都睡得格外香甜,他们不知道,那凝聚了万众之心、跨海而去的赫赫战功,并未随着炮声的沉寂而消散。
它们仿佛化作了某种更为古老、更为神秘的存在,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回流,朝着旅顺港最高处,那座世代供奉着海神娘娘的殿堂之间汇聚。
夜深了,守护庙宇的老香头早已沉沉睡去,浑然不知,那满殿缭绕、本应随风而散的青烟,正在以一种违背了世间所有常理的方式,缓缓凝聚,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用这香火之气,于黑暗中书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