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照进客厅，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窗影。
许昊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需要即刻批复的文件，下楼时，被客厅一隅安静的画面吸引了目光。
夏南希背对着楼梯方向，坐在靠窗的矮几前，微微弓着背，神情专注。
她面前摊开着一个素雅的素描本，手中铅笔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许昊下楼的脚步声都未察觉。
许昊放轻脚步，走近了些。
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素描本上的内容。
画的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人的背影。
笔触细腻传神，寥寥数笔就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和站在巨大落地窗前远眺的姿态。
背景是模糊的城市天际线，但窗前那个背影的孤独与坚定，却跃然纸上。
许昊一眼就认出了这幅场景。
那是他当初在摩托罗拉移动收购案最关键阶段时，在昊天大厦拍下的一张照片。
当时，他与刚刚确定出任cEo的周韶宁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天际线，心中筹谋的却是如何将这块曾经的移动通讯巨头碎片重新整合，融入自己的版图。
随行的助理抓拍了那个瞬间，后来被他用作微光动态的配图，文案是他当时心中所感，也是对未来野心的昭告：
“前方，是星辰大海。”
这张照片曾在微光上引起过不小轰动，被无数人解读、转载。
但许昊没想到，夏南希会把它画下来，而且画得……如此神似。
不仅形似，更捕捉到了那张照片里他自己都未必时刻流露出的、那种置身风暴眼却心向浩瀚的复杂气韵。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夏南希似乎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刻画，放下笔，轻轻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你还会画画？”
许昊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讶异和欣赏，
“画得真好。”
“啊！”
夏南希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是许昊，脸上瞬间飞起两片红云，手忙脚乱地想合上素描本，
“许、许董！您什么时候下来的……我、我就是随便画画……”
许昊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想合上的本子，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素描上。
“随便画画就能画成这样？”
他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探究和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
“看来哈佛没白读，艺术修养也不错。”
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还夸赞画技，夏南希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
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声说：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学业忙，就搁置了。前几天……看到这张照片，觉得……很有感觉，就试着画了一下。”
她没敢说，是因为照片里的人是他，是因为那句“星辰大海”莫名地触动了她，让她在无数个焦虑的夜晚，看着这张照片，才能找到一丝平静和向往。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也像是想在他面前多展现一点自己，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补充道：
“我……我还会弹钢琴，以前还学过芭蕾和中国舞呢～”
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骄傲，像只迫不及待展示自己漂亮羽毛的鸟儿，完全没了平日刻意维持的冷静或戒备。
许昊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笑意更深了些。
他伸出手，这次不是揉头发，而是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轻轻捏了捏她微微泛红、细腻光滑的脸蛋。
“哟，还是个多才多艺的。”
他的动作自然亲昵，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夏南希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唰”的一下，从被捏的脸蛋到耳根再到脖颈，迅速蔓延开一片更深的绯红。
她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许昊，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许昊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松开了手，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
他神色自若地看了眼墙上的古董钟。
“离晚饭还有点时间。”
他提议道，语气恢复了平常，
“要不要去看看昨天徐总送的那套房子？”
夏南希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到让她心悸的触碰里，脸颊滚烫，心跳如鼓。
听到许昊的话，她懵懵地“啊？”了一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看房子？
汤臣一品？
那套价值过亿的顶楼江景公寓？
理智迅速回笼，但脸上的热度一时半会儿却退不下去。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飘：
“好……好啊。”
“去换身出门的衣服。”
许昊示意了一下她还穿着居家服，
“我在车库等你。”
“嗯！”
夏南希应了一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跑上了楼，素描本都忘了拿。
许昊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他低头，再次看向那幅画着自己的素描，目光在“星辰大海”那几个她特意用漂亮花体字摹写在一旁的小字上停留片刻，然后合上了素描本。
也许，捡回来的不止是一枚有潜力的棋子，一个需要打磨的作品。
或许，还真是个……有点意思的惊喜。
不一会儿，夏南希换了一身简洁的米白色针织衫搭配黑色长裤，外罩一件浅驼色风衣，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脸上薄施粉黛，掩盖了些许红晕，但眼眸里的水光和一丝残留的羞意却遮掩不住。
车子驶出檀宫，汇入下午略显悠闲的车流。
夏南希坐在许昊身边，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风衣的腰带，心里依旧乱糟糟的。
那个捏脸的触感，和他提议看房子时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反复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
他……到底是怎么看她的呢？
车子很快抵达陆家嘴，驶入那个闻名遐迩的顶级社区。
汤臣一品的物业管家早已接到通知，恭敬地等候在专属通道前。
电梯直达顶层。
当厚重的双开大门被管家推开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夏南希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两层近九百平米的广阔空间，极尽简约奢华的设计，挑空六米高的客厅、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毫无遮挡地将整个外滩、黄浦江以及陆家嘴的天际线纳入怀中。
夕阳正好，金红色的光芒洒满江面，为对岸的万国建筑博览群和这边高耸入云的摩天楼披上一层华丽的暖纱，江水粼粼，船只如织，仿佛一幅流动的、价值连城的巨幅油画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这就是说的‘还算过得去’？”
夏南希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视野，这格局，这无可挑剔的细节……
何止是过得去，这根本就是沪上住宅的巅峰之作之一！
许昊也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
“徐枫这次，手笔确实不小。”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画卷，语气平静，
“不过，物有所值。这里，配得上你以后‘夏氏集团掌门人’的身份。”
夏南希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浩荡江风似乎透过玻璃都能感受到，眼前是繁华至极的人间胜景。
她忽然想起他照片里那句“星辰大海”。
脚下是坚实的、足以俯瞰众生的顶峰，前方是浩瀚无垠、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而带她来到这里，将这片“星辰大海”指给她看的男人，就站在她身侧。
她偷偷侧过脸，看向许昊被夕阳勾勒出金色轮廓的侧脸。
他神情平静，目光悠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更宏大的事情。
那一刻，夏南希心中翻涌的，不仅仅是得到顶级豪宅的激动，也不仅仅是对未来事业的憧憬，还有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感，悄然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羞赧与忐忑。
她忽然觉得，无论他把她当作什么。
棋子、作品、合作伙伴，甚至只是……一时兴起的收藏，她都甘之如饴。
因为是他，将她从泥沼中拉起，给了她看到这片风景的资格和可能。
“许昊，”
她忽然轻声开口，这一次，没有犹豫，也没有脸红，只有一种平静的坚定，
“这里……我很喜欢。谢谢你。”
许昊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向她。
夕阳的余晖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亮得惊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这一次，没有捏脸，而是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然后重新看向窗外那一片璀璨的金色江景。
无声的肯定，胜过千言万语。
夏南希顺从地靠在他身侧，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暖和力量，看着窗外那一片属于他们这个高度的“星辰大海”，嘴角，缓缓绽开一个无比真切、无比明亮的笑容。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
但此刻，此景，此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