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艰难的“捕猎”
我屏住呼吸，将自身神念收敛到极致，仿佛化作神墟背景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目光锁定在不远处那位蜷缩在一截断裂石柱下的老者身上。
他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神人境初期、且似乎受过重创后修为跌落的微弱波动，脸上皱纹深得如同刀刻，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困顿。但此刻，他那浑浊的双眼却望着掌心一块半透明的、内部封存着一片干枯花瓣的晶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牵扯，形成一个有些僵硬，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神力波动，没有法则光辉，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因回忆而产生的温暖喜悦。
这就是我的目标——一缕“纯净的喜悦情绪”。
天知道在碎星神墟这种充斥着混乱、绝望、挣扎和各种负面情绪的地方，找到这样一缕纯粹、未经污染且强度足够作为神器修复引子的正面情绪有多么困难。这简直像是在一片污浊不堪的沼泽里，寻找一滴源自雪山之巅的纯净露珠。
“锁定目标，‘喜悦’情绪波动源，强度…呃，勉强达标，纯度…啧啧，在这种鬼地方居然还能有这种‘清流’，老头儿以前怕不是个有故事的。”林疯狂的意识波动在我识海中响起，带着他惯有的分析腔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虽然他此刻能量匮乏，但机械之心的基础扫描和分析功能还在低功耗运行。
“闭嘴，集中精神辅助我稳定神念。捕捉这玩意儿比跟同阶修士打一架还累。”我在意识里呵斥了他一句，同时全力运转起《红尘百媚图》的神界篇法门。
这门得自下界合欢宗，又历经仙界锤炼，直指情欲大道的功法，在神界这片法则本源之地，似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我能感觉到，周围环境中那些混乱的、代表着各种欲望和情感的法则碎片，如同受到吸引般，微微向我靠拢，但又因我神念的精密控制而被排斥在外。
我的神念，如同最精细的触手，又像是经验丰富的渔夫手中的钓线，小心翼翼地向着老者散发出的那圈微弱的情感涟漪探去。不能快，快了会惊扰这脆弱的情绪，使其变质或消散；不能慢，慢了这情绪会自然融入周围混乱的法则背景，再也无法分离。
更要命的是，我不能直接抽取老者自身的喜悦，那是掠夺，会对他造成伤害，也违背了我（以及林疯狂那家伙虽然嘴欠但底线犹存的）原则。我要做的，是如同最高明的摄影师，捕捉他自然散发出的那缕情绪“光影”，将其引导、汇聚，形成一道可以独立存在的“情感碎片”。
这过程，对心神的消耗巨大到了极点。我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在走钢丝，下方是万丈深渊，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法则噪音——有某个角落传来的绝望嘶吼残留的波动，有金属残骸相互摩擦产生的烦躁意念，有不知名神植腐烂散发的颓丧气息……所有这些，都在试图污染、同化我正要捕捉的那一缕微弱却纯粹的“喜悦”。
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在脚下的法则尘埃上，发出“嗤”的轻响，瞬间就被混乱的神力蒸发。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神力，在自身周围布下一个极小的隔绝结界，以减少外界干扰。
“左侧三点钟方向，有微弱的‘嫉妒’法则碎片飘过，强度低，但可能产生干扰，建议规避。”
“目标情绪出现轻微波动，正向‘满足’方向偏转，纯度有下降趋势，需立刻引导回流。”
“注意！你自身神念输出不稳定，有0.0001%的‘疲惫’情绪混入，立刻清除！这会影响‘货物’品质！”
林疯狂的声音如同最严苛的质检员，在我脑海中不断响起。他的机械之心提供了绝对的理性分析和稳定性参照，让我能及时修正自己的操作。虽然这家伙的语气听着就来气，但不得不承认，没有他这个“人形（车形）自走稳定器”在旁边盯着，我成功的概率至少要降低三成。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感觉自己的神魂之力在飞速消耗。那缕“喜悦”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小鱼，在我神念构成的无形之网中左冲右突，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有好几次，它几乎就要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乱流或者“愤怒”碎片给冲散，都被我险之又险地强行拉了回来。
“快了，就差一点了…”我心中默念，咬紧牙关，将《红尘百媚图》运转到极致。识海中，那代表着情欲本源的法则结构微微发光，散发出一种包容、引导万般情绪的独特韵律。
终于，在那老者因回忆结束，脸上笑容即将敛去的前一刹那，我神念猛地一收！如同渔夫收网，将那缕已经凝聚成一道淡金色、散发着温暖光辉的“喜悦情绪碎片”，彻底从老者的情感辐射场中剥离出来，并迅速引导回自身识海！
“嗡！”
淡金色的情绪碎片落入识海的瞬间，我的整个神魂都仿佛被温暖的阳光照耀了一下，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都缓解了不少。但它极其不稳定，像是个受惊的小兽，在我的识海中左冲右撞，想要逃离。
“稳住！用红尘法则包裹它，模拟它最初存在的环境！对，就是那种带着回忆温暖的包容感…”林疯狂急促地指导着。
我立刻照做，以自身对红尘法则的理解，在识海中构筑了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充斥着类似那老者回忆中美好气息的屏障，将那缕“喜悦”小心翼翼地包裹、安抚。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如同归巢的雏鸟，蜷缩在屏障中心，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
“成功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艰苦的战役，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神力也消耗了近三成。仅仅是捕捉这一缕情绪，就如此艰难，神界果然不是那么好混的。
“初步封存完成。‘货物’名称：‘纯净的喜悦情绪碎片’。纯度评估：92.7%，符合最低使用标准。稳定性：中等偏低，预计自然存续时间：三个神界标准时辰。建议尽快送达。”林疯狂报出了一串数据，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干得不错，妹子，虽然手法糙了点，效率低了点，但总算没把‘货’弄散架。”
我没力气跟他斗嘴，只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识海中的情绪碎片，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温暖。这就是我在神界的第一件“货物”，承载着我们赚取第一桶金的希望。
“别贫了，看看路线。我们必须在这东西消散前，送到那个神器修复师手里。”我一边说着，一边根据之前感应到的“需求”波动，确定了那位神器修复师所在的大致方位——位于这片废弃石林区域的另一端，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在神墟这种环境下，谁知道中间会隔着什么。
“路线规划中…考虑到当前能量储备及环境干扰，选择路径A，预计耗时…一个半时辰。路径b，耗时一个时辰，但需要穿越一小片‘法则乱流区’，风险较高。”林疯狂的意识中投射出两条模糊的路线图。
“选路径A，稳妥为主。”我毫不犹豫。现在我们经不起任何意外。
“了解。那么，‘捕猎’完成，接下来…该‘配送’上路了。”林疯狂的车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是在为这趟前途未卜的旅程，做一个简单的注脚。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感受着识海中那缕温暖的“喜悦”，又看了看身旁这辆锈迹斑斑、却是我此刻唯一依靠的电动车，迈开了脚步。神界的第一单业务，正式进入配送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