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仙舟的夜雾裹着细碎的灵星,漫过宫墙时,将演武场的灯火晕成一片朦胧。
镜流的白蓝色衣服扫过青石地面,带起微不可察的风声,罗刹跟在她身后半步。
“师父说您的剑招能破‘叠云阵’,可我练了三个月,还是差一点。”
彦卿握着剑,枪尖斜指地面,枪身萦绕的淡蓝灵力在夜雾中微微颤动。
他刚结束今日的修行,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汗水,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时。
先是一愣,随即认出镜流披风下露出的裂玉剑剑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师祖?您怎么回来了!”
镜流没有应声,只是走到演武场中央的木桩旁,指尖轻挑。
一缕黑色剑气掠过,将木桩劈成整齐的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叠云阵的关键在‘缠’,你的枪招太刚,总想着破阵,却忘了卸力。”
她抬手虚握,仿佛握住无形的剑,“看好了,第一式‘流霜’。”
“要顺着阵眼的走,像雾绕着山。”
剑气在她指尖流转,化作细碎的霜花,沿着空气里无形的轨迹游走。
最后轻轻落在另一根木桩上木桩没有断裂。
只是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淡白的剑痕,恰好与“叠云阵”的阵眼位置重合。
彦卿看得目不转睛,连忙举起长剑模仿,剑尖却总是太急,刚碰到“阵眼”就崩散开来。
“别急。”镜流的声音软了些,伸手调整他的枪势。
“你师父景元当年练这招时,比你还笨,足足摔了十七次才摸清窍门。”
提到景元,她的指尖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很快又被戾气压了下去,这几日魔阴身的发作越来越频繁。
若不是罗刹找到半枚压制戾气的丹药,她根本撑不到罗浮。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
淡金色的,带着药田的清苦气息,像极了百年前丹鼎司药田里,师尊方源用仙元灌溉凝魂草时的味道。
镜流的身体瞬间僵住,黑色戾气不受控制地从周身溢出,披风下的裂玉剑开始嗡鸣,剑柄硌得她掌心生疼。
“谁在那里?”彦卿最先反应过来,长剑直指灵雾深处,剑尖凝聚起浓郁的命途能量。
他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很强,比师父还强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让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灵雾被金色仙元推开,方源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身着素色衣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仙元,目光落在镜流身上时,带着几分复杂的担忧,却没有丝毫责备。
“练剑时分心,可不是好毛病。”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在镜流心头,让她体内的戾气彻底失控。
“是你!”镜流的声音变得沙哑,双目赤红,黑色戾气顺着她的手臂缠上裂玉剑,剑身在夜雾中泛起诡异的红光。
她想起百年前师父沉睡后,罗浮的流言蜚语,想起自己魔阴身发作时的痛苦。
想起景元长刀刺穿她肩头的瞬间。
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翻腾,让她失去了所有理智。
“镜流,别冲动!”罗刹连忙上前,想按住她的手臂,却被一股戾气弹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彦卿也看傻了眼,他从未见过镜流大人这般模样。
更不知道眼前这位素衣人是谁,只觉得空气中的戾气越来越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镜流没有理会任何人,握着裂玉剑朝着方源冲了过去。
剑势又快又狠,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直刺方源的胸口。
方源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失控的模样,眼底的担忧更浓了几分。
“噗嗤”一声,裂玉剑穿透了方源的衣袍,刺入他的胸口。
金色的血液顺着剑身滴落,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又被仙元修复。
对他来说,这点伤不过是小伤,远比不上看到镜流失控时的心疼。
“镜流,醒醒。”
方源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仙元缓缓注入她的体内,试图压制她的戾气。
可镜流还在挣扎,另一只手攥紧拳头,朝着他的胸口打去,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
“你为什么要对抗星神?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我!”
“我知道你委屈。”
方源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仙元护住她的经脉。
“是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他能感觉到镜流在他怀里颤抖,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这些都让他心里一阵刺痛。
当年若不是为了抵御星神,耗尽仙元陷入沉睡,他绝不会让镜流承受这些。
“放开我!我不要你的同情!”
镜流还在挣扎,却发现体内的戾气在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的仙元。
顺着她的经脉流转,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她抬头看向方源,发现他正闭着眼睛,指尖凝聚起一枚金色的蛊虫。
那是仙蛊“人如故”,能暂时清除体内的戾气,却需要消耗大量的仙元。
仙蛊“人如故”化作一道金光,钻进镜流的体内。
瞬间,她体内的戾气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
她的双目恢复了清明,赤红的颜色渐渐褪去,黑色戾气也消失不见。
可失去戾气支撑后,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在了方源的怀里。
“镜流大人!”彦卿连忙跑过来,看着晕过去的镜流,又看了看胸口插着剑的方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刹也走上前,眼中满是感激:“多谢仙尊出手,否则镜流她……”
方源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抱起镜流,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珍宝。
他拔出胸口的裂玉剑,金色的血液瞬间止住,伤口也在仙元的修复下很快愈合。
他抬头看向彦卿,语气缓和了些:“你是景元的徒弟?”
彦卿连忙点头,又想起刚才镜流大人叫他“师父”,再联想到罗浮的传说,突然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得很大:
“您……您是悯世仙尊?是师父的师祖?”
方源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抱着镜流转身朝着丹鼎司的方向走去。
夜雾重新笼罩了演武场,只留下彦卿和罗刹站在原地,还没从刚才的惊变中回过神来。
而此时,三月和星正望着演武场的方向,脸上满是震撼。
她们听到这里巨响,便来到了演武场看到了演武场发生的一切,也听到了彦卿的话。
“原来……之前在列车上遇到的斩命魔尊,就是罗浮的悯世仙尊?”
三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她想起之前方源在列车上时。
虽然话不多,却总是在他们遇到危险时出手相助。
根本看不出是传说中令人敬畏的魔尊,更没想到他还是罗浮的仙尊。
星也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慨:
“难怪他的那么强,还一直很关心罗浮的情况。”
之前我们还在猜他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想起方源之前说要回罗浮找一个人,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镜流了。
而方源对镜流的在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
“这么说来,之前的流言都是假的?斩命魔尊根本不是坏人,而是罗浮的仙尊?”
三月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她一直觉得方源不是坏人,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
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三月:“三月你怎么变聪明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三月七反而有点恼怒。
“阿星,你什么意思?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
方源抱着镜流走在回丹鼎司的路上,夜雾渐渐散去,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形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镜流,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声呢喃:“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丹鼎司的灯还亮着,林伯早已准备好了客房,里面铺着柔软的被褥,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方源将镜流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又取出一枚凝魂草炼制的丹药,轻轻放入她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能量,顺着她的喉咙涌入体内,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
“仙尊,镜流大人她……”
林伯站在门口,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他刚才也感觉到了演武场的灵力波动,知道发生了变故,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没事了,”方源转过身,语气恢复了平静。“我暂时压制了她的戾气。”
“接下来只要用凝魂草和镇阴花炼制清灵丹,就能彻底治好她的魔阴身。”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光,眼底满是坚定。
“药田我已经开始清理,三天后就能种下新的凝魂草,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轻轻带上房门,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房间内,月光透过窗棂,落在镜流的脸上,她的眉头微微舒展,像是做了个好梦。
方源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她,周身的仙元缓缓流转,在房间内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他知道,治好镜流的魔阴身还需要时间,罗浮的危机也还没有解除。
可只要镜流能醒来,只要能重新种出凝魂草,他就有信心解决所有问题。
因为他是方源,是罗浮的悯世仙尊,更是镜流的师父。
这份责任,这份羁绊,他会用一生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