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窗帘拉了整整一个月。
只留一丝缝隙漏进昏沉的光,刚好落在方源散在枕头上的黑发上。
他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双臂交叠放在小腹。
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处污渍,连眨眼的频率都均匀得像机械。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轻微的霉味。
床头柜上放着的矿泉水瓶早已空了大半。
瓶身凝着一层水珠,顺着瓶壁缓缓流下,在桌面积成一小滩水渍。
这些方源都视而不见,他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
没有思考,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方源,你已经躺了三十天了。”
系统灵溪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担忧里还藏着属于姐姐的心疼:
“楼下的樱花开了,我查过,这个季节的樱花花期很短,去看看吧?”
方源没有任何回应,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他的视线依旧锁在天花板的污渍上,仿佛那上面藏着宇宙的终极答案。
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放空——他已经懒得去分辨了。
在崩铁耗尽心力对抗存在的消散。
来到地球后,连“起身”都成了需要动用意志力的事。
“你这样下去不行。”
灵溪的声音沉了沉,声音里多了几分人的温度:
“就算不想见人,去楼下走一圈也好,呼吸点新鲜空气……”
劝说持续了十分钟。
灵溪从季节变化说到附近新开的甜品店。
甚至提到了地球特有的“猫咖”。
可方源始终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连指尖都没动过。
最后灵溪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
“你等着,我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意识链接断开的瞬间,方源的眼皮终于轻轻颤了一下。
却不是因为灵溪的话,只是疲惫。
他依旧盯着天花板。
连“灵溪要去做什么”的念头都没升起——这世间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了。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阵陌生的风。
方源的余光能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晃过。
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最后是一个轻微的重量落在床的另一侧,床垫微微下陷。
他没有转头,甚至连眼神都没偏一下。
灵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
“方源,我把人带来了。”
床上的人还在昏迷,呼吸很轻,带着微弱的不稳,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消耗。
蓝色的衣袍上沾着些许暗色的痕迹。
不知是尘土还是别的什么,长发散落在床沿,发尾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潮气。
这是堕入魔阴身后的镜流,是被景元打出罗浮、在星际间漂泊的镜流。
灵溪找到她时,她正被魔阴身的反噬折磨得濒临崩溃。
灵溪用系统的力量稳住了她的伤势,却没能唤醒她。
她的意识还陷在魔阴身带来的混沌里。
灵溪期待着方源能有一点反应,哪怕是皱一下眉,或者偏过头看一眼。
毕竟,这是他前三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在那最后时刻还想着要守护的人。
可方源没有。
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眼盯着天花板,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化。
床的另一侧躺着他曾经刻骨铭心的恋人,此刻昏迷着,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
可他像没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像那道白色的身影只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
“方源,你看一眼她啊。”
灵溪的声音里带着急意。
“她现在很虚弱,你哪怕……哪怕只是确认一下她的情况也好。”
方源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眨了下眼,视线依旧落在天花板的污渍上,仿佛灵溪的话只是耳边掠过的风。
床上的镜流轻轻哼了一声,眉头蹙起,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她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指尖碰到了方源的手臂。
那触感很凉,带着一丝属于魔阴身的阴寒。
方源的手臂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
他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那微凉的指尖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像是在触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灵溪沉默了。
她以为,只要把镜流带来,方源总能从那片死寂里醒过来一点。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真的放弃了。
放弃了过去,放弃了现在,甚至放弃了那些曾经能牵动他情绪的人。
卧室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一稳一乱。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移了位置,落在镜流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她的睫毛很长,此刻微微颤动着,像是随时会醒过来。
方源终于缓缓转动了一下眼球,视线从天花板的污渍上移开,落在了床顶的吊灯上。
那是一盏很普通的水晶吊灯,水晶碎片折射着微弱的光,在墙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回天花板,重新锁定那处污渍。
灵溪的意识彻底安静下来,不再劝说,也不再试探。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方源像一座封闭的孤岛,把自己困在里面,连曾经最珍视的人,都无法敲开那扇门。
床上的镜流还在昏迷,她的眉头依旧蹙着,像是还在承受魔阴身的痛苦。
她的指尖依旧搭在方源的手臂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
可方源什么都没做。
他没有去探她的脉搏,没有去看她的伤势,甚至没有因为她的触碰而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任由时间在卧室里缓缓流淌,任由身边躺着那个曾经能让他不顾一切的人,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窗外的樱花谢了,风里带着落花的气息,透过门缝飘进来,落在镜流的发上。
方源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花香,却没有任何反应。
对他来说,这世间的一切,包括前三世的恋人,都已经成了与自己无关的风景。
他只想这样躺着,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寂静里,继续这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休息”。
(日常轻松一点,所以我就多写一点日常了。)
(最主要是第五世,我已经在筹备了,这是最难写的一世,所以我得提前写这世就比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