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几乎就要放弃,准备另寻他法时,一道清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他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之下,洛倾雪一袭青衣,手持长剑,正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之下,仿佛早已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她那双清冽的眸子,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林渊心头一震,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与紧张,快步上前,在三丈之外停下,恭恭敬敬地深揖到底。
“外门杂役弟子林渊,参见洛长老。弟子在此等候多时,只为……当面叩谢长老两次救命大恩。”
他的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理由也无懈可击。
“举手之劳,无需挂齿。深夜在此,所为何事?”洛倾雪目光清冷,声音没有波澜
林渊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朴素的布包,双手奉上。
“长老恩同再造,弟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这是弟子平日采集的一些‘清心草’,以晨露浸泡,慢火烘焙而成。虽非珍奇,但于静心凝神或有些许微末之效。区区心意,还望长老不要嫌弃。”
他没有拿出任何贵重的东西,因为他知道,任何灵石丹药在洛倾雪眼中都不值一提。这份亲手炮制的“清心草茶”,代表的是他的“心意”与“真诚”,也是一种试探。
洛倾雪的目光在那个朴素的布包上停留了一瞬,并没有接。
“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收回。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拒绝得干脆利落,但也给了林渊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林渊没有气馁,他知道这才是关键的转折点。
他没有收回布包,而是维持着奉上的姿势,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洛倾雪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长老说的是。这份薄礼确实微不足道。但弟子……还有一物,事关重大,可能……关乎我净云宗数百乃至上千弟子的身家性命!弟子人微言轻,思来想去,唯有将此物呈予长老,弟子方能心安!”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已经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拓印了布控图的玉简!
洛倾雪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终于正视起眼前的杂役弟子。她一挥素手,那枚玉简便无声无息地飞入她掌中。
她将神识探入玉简,原本古井无波的绝美脸庞上,瞬间如覆寒霜!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意与震惊!
她沉默了足足十息。这十息,对林渊而言,漫长如一个世纪。
“此物,从何而来?”
“来自一名潜伏在外门的血鸣宗奸细的住所。弟子无意中发现其行踪诡异,暗中查探所得。”林渊回答得言简意赅,只说事实,不加任何猜测。
“你如何确定其真伪?”
“弟子无法百分百确定。但图中所标示的巡逻路线与阵法节点,与弟子平日所见一般无二。”
“且图上计划于两日后子时动手,时间紧迫,弟子不敢不报,更不敢妄报!真伪与否,相信以长老之能,定能轻易查证。”他将判断的权力,完全交给了洛倾雪。
洛倾雪再次沉默,她紧紧握着玉简,目光锐利地在林渊身上扫过。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坦荡、焦急,以及那一抹身处底层却敢于担起责任的决然。
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泡制的清心草茶,给我吧。”
林渊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布包再次奉上。
这一次,洛倾雪接了过去,将它收入袖中。这个微小的动作,却是一个无声的信号——她信了,并且接下了这份因果。
“此事,我已知晓。”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做得很好。从此刻起,忘掉这张图,忘掉今夜见过我。你还是那个扫地的杂役弟子,如常行事,不要对任何人露出任何异样。明白吗?”
“弟子明白!”
“此图显示,对方有内应接引。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打草惊蛇。”
她沉吟片刻,指尖一点灵光闪过,一枚叶状的、淡青色的玉符飘到林渊面前。
“这是‘青叶传音符’,一次性的。若你再发现任何紧急异动,立刻捏碎它,我自会知晓。记住,非万不得已,不可动用。”
“是!”林渊郑重接过玉符
“此事我会处理。宗门自有法度,夜间不可擅离居所,速回。”
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疏离,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上位者的告诫意味。但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却深深地看了林渊一眼。
“弟子……谢洛长老!弟子这就回去!”
他踉跄起身,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小径尽头,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直到林渊的气息彻底消失,洛倾雪才低头,看了一眼袖中那个朴素的布包,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简,眼神变得异常凝重,隐隐透出杀意。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静立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