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处里,陈大石正坐在竹椅上。他高大的身子坐得有些拘谨,但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大石,”林渊走进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难得如此高兴的神情,问道:
“什么事,看起来好像挺开心的?”
陈大石一见林渊,立刻来了精神,大笑着用力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震得竹椅吱呀作响:
“林兄,来来来,坐下说!俺刚从金刚门出来,想着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个好事儿!”
他迫不及待地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得意:
“林兄,你是不知道!昨天俺在回金刚门的那条山道上,嘿!遇见一个特水灵的师妹!长得可俊了!”
“好像是被几个不长眼的外门小崽子围着纠缠,说话可难听了!那师妹急得都快哭了!”
“俺这暴脾气哪能忍?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冲上去就是一顿教训!”
那几个怂包蛋,看着人多,其实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俺三拳两脚,嘿,就给他们揍趴下了,屁滚尿流地跑了!”
陈大石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那英雄救美的场景。
“那师妹为了感谢俺,”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小酒瓶,瓶身细腻,塞着红布塞子。
“喏,你看!送了我这个!”
“说是她家里自己酿的珍藏好酒,外面买都买不着!让俺一定要尝尝!”
“嘿嘿,俺今天来就是想请你一起喝一杯!”
“这酒劲儿是真不小,一个人喝闷得慌,好东西得跟兄弟分享不是?”
林渊的目光落在那瓶青瓷酒瓶上,眉头微皱。大石性子豪爽,容易轻信人。“你确定这酒没问题?”他问道,语气带着一贯的谨慎。
“当然没问题!”陈大石拍着厚实的胸脯,信誓旦旦。
“林兄,你是没瞧见那师妹感激的眼神!跟小鹿似的,水汪汪的!人家真心实意谢俺,怎么会害俺?”
“再说了,俺当场就闻了闻,香得很!”
林渊看着他像是被那“水汪汪的眼神”和酒香冲昏了头脑。不过林渊没再多言,但心中的疑虑并未打消。
他接过酒瓶,拔开红布塞子。
酒坛一开,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散出来,带着粮食的醇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果味,闻着确实让人精神一振。
林渊不动声色,指尖悄悄凝起一丝细微的灵力,像探针般轻轻探入酒中,仔细感知着其中的能量波动。
同时,他另一只手在袖中摸出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针,借着倒酒的姿势,飞快地在酒里蘸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银针雪亮,并无变黑或异色。灵力的探查也没发现什么毒性或邪异的气息。看来,这确实就是一坛不错的好酒。
陈大石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虽然没看清银针,但也感觉到林渊的谨慎,有点着急地催道:
“林兄,咋样?俺没骗你吧?快,满上满上!”
林渊沉吟片刻,看着陈大石那副期待又笃定的模样,最终缓缓点头: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他拿起酒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色清亮,在竹杯里轻轻晃动。
“来!”陈大石豪气地端起杯子。
林渊也端起自己那杯。两人酒杯轻轻一碰。
陈大石迫不及待地仰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出一口满足的酒气,赞道:
“痛快!好酒!够劲儿!”
林渊只小抿了一口,细细品味。酒入口辛辣,过后却带着回甘。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确实醇厚够劲。
不过,在那浓郁的酒香之后,他似乎察觉到一丝极淡的异样气息,但转瞬即逝,再难捕捉。
“怎么样,俺没骗你吧?”陈大石抹了抹嘴,笑呵呵地问,脸上已泛起一层兴奋的红晕。
林渊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点了点头:
“嗯,是好酒。”他面上平静,心里却留了意,暗暗观察着陈大石。
只见陈大石谈笑如常,除了脸更红、眼神更亮之外,没什么不对劲,还是那副直来直去的模样。
林渊稍稍松了口气。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那丝气息,或许是某种特殊的酿酒材料所致。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
陈大石兴致勃勃地说着金刚门炼体的趣事,林渊也分享些照料灵草的心得。
不知不觉,外面天已全黑,屋里点起了灯。酒瓶渐渐见了底。
陈大石说话开始含糊,眼神也有些迷离,显然有了七八分醉意。林渊见状起身:
“大石,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再晚山路不好走。”
陈大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嘿嘿笑着:
“行……行!林兄,这酒……真不错!改天……改天俺再弄点来,咱……咱哥俩再喝!”
他脚步有些虚浮,但还能自己站稳,拍了拍林渊的肩膀,便一步三晃地朝门外走去。
林渊将他送到院门口,看着他那身影融入夜色,才转身回到自己的竹舍。
夜已深。林渊盘腿坐在竹床上,准备像往常一样修炼。
可当他闭上眼,却发现今天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心里莫名地烦躁。
更让他吃惊的是,刚一运功,前世的画面就异常清晰地涌现在眼前:
前世那场灾难以及今生姐姐为他挡刀时溅出的鲜血……还有那只由无数碎镜组成的怪物,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呃!”林渊猛地睁眼,额头冒汗,心跳飞快,一阵头晕恶心。
怎么回事?
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
可那酒……他明明已经仔细验过,无毒无害。难道是自己酒量太浅,些许醉意便扰乱了心神?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深吸几口气,想平复下来。但那些惨烈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林渊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强行修炼的念头。
“今晚的状态实在不对。”
他决定暂时放下,先休息一晚,待明日心神彻底安宁再说。
他吹熄了灯,和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