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柩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方束自知理亏，扭头道：“没事，先进村吧。”
临走前，李雾叫住方束警告：“下不为例。”
零星一点的花草树木挡不住山里的风，大刺刺的，少年肩膀薄却站得很直，额前的黑发被吹开一点，先看见的不是他眼，而是从额角穿过右眼的一道疤。
方束扭头看见了这一幕，顿了一下才说：“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
李灵柩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李雾有种被气炸的即视感。
走几步他们就到了，面前一块烂木板插在一旁的地里，那一亩一亩的地，因为干，被劈开了一道一道口子。
吊着一口气。
阳光筛稻子一样，抖擞着漏出来，天不热，却干，却燥，这村庄像一座矮矮的坟，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是定格在黑白报纸上的。过一天算一天。
三个模糊不清的字：白肉村。
这名字有一股“肉欲”的腥臊味扑面而来。
有村民看见他们，赶紧将村口拦住了，那警惕的模样，唯恐他们生闯进来，看样子不是很待见外来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穿着褂子的村民，总有一种旧时代的滑稽感。
还好他们不是阴阳头，留着长辫子的人。要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了。
而且村民们的穿着也是灰扑扑的，整个人世界都有种旧时代的黑白色调。
他偏头对白叶说：“你觉得这个副本是什么时期？”
白叶抬眼：“有点像……饥荒。”
白炽光不解，问：“为什么是有点像？”
光秃秃的山，灰扑扑的人，一看就是饥荒时期。
“你们看地上。”
白叶视线一撇，声音徐徐的，不急不躁，像一潭湖水。
大家顺着白叶的视线观察，愕然发现地上居然有新鲜的鸡毛，和家禽留下的粪便。
一个村庄闹饥荒，最先被吃掉的就是村里都会养的家禽——鸡鸭。
怪就怪在这里。
虽说副本的世界不能用正常思维思考。
李灵柩也想不明白，“连路边的草都薅光了村里怎么会留下家禽。”
白叶猜测：“村子的人可能……不吃肉。”
他们无法将吃素和饥荒联系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着有话语权的村民出来了，长相很凶，连耳洞都长着毛，板着脸，应该是村里的村长。
村长站在村民前面，很有腔调问了一句：“你们哪里来的？”
那双被熏黄的眼珠子，慢慢的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转着，除了打量，心里不知道还在盘算着什么。
“我们是从北边来的难民，希望你们能收留我们一段时间。”其中一个玩家根据线索开始措辞。
很快就有其他玩家应和，“对啊对啊，我们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你们就行行好收留我们吧。”
说到“吃东西”村里的人一下子敏感起来，不过他们看玩家的行头还不错，转过身讨论了一会儿，才下决定。
由村长领头，“你们想留下来可以，但是要把你们身上的东西全部交出来，还要帮村里的祭祀活动，干活才有饭吃！”他重重的强调了最后一句。
反正他们带的食物也不多，眼看就要天黑了，玩家不得已把背包交出来。
“为了村民的安全起见，我们还要进行搜身。”将他们的背包拿走了之后，村长依旧不依不饶，从刚才就盘算好的，玩家退一步，村民就进一步。
这会儿被耍了，不少玩家开始有意见了。
但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进副本，心有怨气也不会太明显表露出来。
李灵柩扭头看了白叶一眼。
白叶微微歪头用眼神反问他。
李灵柩有理有据：“我看看你的状态怎么样。”
白叶淡淡道：“我很好。”
两个灰扑扑的村民披着褂子走过来，他们的裤缝上还有留着黑的、黄的泥土，手上的皮肤像旁边的地一样皲裂开来，里面镶满了污物，明明正当壮年，却低头含腰尽显老态龙钟。
他们抖擞身躯在风中摇曳，有可能是营养不良。
而且他们身上有股味儿。
他说不清是什么。
村民搜查得很仔细，不仅拿走了他们的小刀，就连鞋子也让脱了。
只是白叶的刀可惜了。
地上的泥土是黑乎乎的像浇了粪，他们都是一只检查完再脱一只的。
检查白叶的村民动作比较慢，李灵柩已经完全检查完了，白叶才到脱鞋那一步。
李灵柩蹲下，拉着白叶的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肩头，低着头去拉下马丁靴侧边拉链，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我帮你。”
“不…不用。”白叶想要拒绝。
“地上很脏。”李灵柩让他扶稳了，“别摔了。”
这个流程结束之后，他们才被领进村，而村民“缴获”了一堆战利品，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些东西。”一个村民兴奋的颠了颠装着战利品的大包裹，对着村长邀功似的，“够炼一口大锅了！”
“炼炼炼你个头！”村长转头斥道：“多一张嘴就多一副碗筷，要不是因为祭祀……”说到这里他又敏锐的夹住话题，又安排道：“赶紧去烧一大锅圣水，给这些外乡人去去晦气。”说到这里村长的声音又大了起来，明摆着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好嘞。”村民拖着那一大包战利品吭哧吭哧的走了，里面的铜铁碰撞发出“切啦切啦”的声音。
刻薄脸的男人暗骂道：“这些不识货的乡巴佬，知道我那一把刀多贵吗？能买他们几十口锅了。”
厉冬抱着手，有些烦躁的扶着因为静电而干燥的头发，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显摆你那把烂刀了。”
“他带着东西往那边去了。”李雾看着村民的背影，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什么圣水？”有玩家问。
村长说：“我们南边的听说你们北边闹瘟疫，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还是用圣水给你们冲冲邪气，免得你们身上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口口相传的年代，也就是说之前也有人来过。
他们是玩家还是Npc。
“什么圣水比消毒液还管用。”白炽光道。
方束回他：“起到一个心理上的作用。”
“还有一件事你们要谨记。”村长那张枯槁松垮的脸上忽然绷紧了，夸张的表情扯着脸皮，一口烂黄牙漏出来，语气神叨叨的，“来到白肉村不能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