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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最狼狈的时刻，小院门口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和一个清脆的女声。
“小姐？书昀小姐在吗？前院有您的信！”
是书昀的贴身小侍女，小桃。
王言的耳朵极其灵敏，瞬间就捕捉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和靠近的脚步声。
他心头猛地一沉。
坏了。
他知道小桃是来找书昀的，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但从未像此刻这般要命！
情急之下，王言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将身前的古琴竖了起来，宽大的琴身如同一面盾牌，将书昀的身影完全遮蔽在阴影里。
小桃轻快地走进小院，一眼就看到王言抱着竖起的琴，坐在琴凳上。
“咦？言公子？” 小桃疑惑地歪了歪头，“您这是…在练什么新指法吗？小姐呢？前院有她的急信。”
王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的喘息还是泄露了一丝异样：“书昀小姐…有事情…出去了。”
他感觉到书昀猛地一僵。
“出去了？” 小桃眨眨眼，显然不太相信，“小姐明明说今天要专心教您练琴的呀。”
她看了看王言古怪的抱琴姿势，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一板，认真地说：“哦！那正好！小姐吩咐过，如果她不在，就由我来监督言公子练琴，公子知道规矩的吧？”
唉。
书昀为了让他专心，确实定下了这个规矩，小桃也执行过好几次，每次都一丝不苟。
“嗯…” 王言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那请公子将琴放好，我们开始吧。” 小桃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朝王言这边走了过来，似乎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要过来！” 王言几乎是低吼出来，抱着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身体也下意识地前倾，将琴后的空间挡得更严实。
他能感觉到书昀在剧烈...
小桃被王言的反应吓了一跳，停住脚步，狐疑地看着他：“公子，您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过来？您这样抱着琴…怎么练啊？”
王言的大脑飞速运转，急中生智：“这…这是一种特殊的抱琴方式！有助于…有助于我感受琴身的共鸣！而且…而且你看！” 他微微侧了侧琴身，露出自己手腕上那副碍事的镣铐，“这样抱着，手铐的链子就不会垂下来压到琴弦或者琴面了！对！就是这样！书昀小姐…也默许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合理。
小桃将信将疑地看着那副镣铐的链子，又看了看王言紧紧抱着琴、身体前倾的别扭姿势。虽然觉得古怪，但“书昀小姐默许”这个理由似乎有点说服力。她毕竟只是个侍女，对高深的琴艺一窍不通。
“好吧…” 小桃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公子您就这样练吧。我就在旁边监督。” 她说着，走到凉亭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王言对面那个位置是书昀平时坐的，她不敢僭越，所以选择了侧面的石椅，视线虽然能看到王言的上半身和古怪的抱琴姿势，但无法看到琴身正下方和后面的地面。
王言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小桃…你…你能不能先出去？或者去前院等书昀小姐？我…我需要安静…” 他试图劝说。
“不行哦，公子。” 小桃摇摇头，一脸认真，“小姐说了，必须亲眼看着您练够时辰，或者…您能完整地，不出错地弹奏一曲，我才能离开去干别的。”
她可是很尽职的。
完整弹奏一曲？
王言心里苦笑。他现在连基本的指法都错漏百出，怎么可能完整弹奏？更何况…
就在这时，书昀猛地...
她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试图摆脱窒息源头。
同时，似乎从她嘴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书昀的求生本能压过了生理反应。
吃掉~
舌...
王言下意识地、重重地拨动了一根弦！
“铮——！” 一个突兀的、高亢的琴音猛地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寂静！
小桃被这突然的琴音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王言：“公子？您…您开始弹了？”
王言根本说不出话。
而书昀活过来了。
只是书昀没有急着摆脱，不好动。
算了...
小桃见王言不答话，只是抱着琴发抖，以为他是紧张或者又在犯傻，便催促道：“公子，既然开始了，就好好弹吧。弹完一曲，我就走。”
王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不弹是不行了。他必须开始，哪怕弹得再烂，也必须开始，才能转移小桃的注意力。
他颤抖着手指，凭着记忆，开始笨拙地拨动琴弦。
琴音断断续续，错漏百出，指法更是混乱不堪。
小桃虽然不懂琴，但也听得直皱眉头。
书昀蜷缩在琴后的阴影里，听着那惨不忍睹的琴音，回想自己的遭遇，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的教你琴法，可是你...
我…我为了让你专心练琴，都…你居然…居然还弹成这样！
就在王言的手指即将在一个关键转折处再次按错徽位，弹出一个极其刺耳的错误音符时——
书昀心中的怒火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执念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痛苦。
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向上一抬，指尖划过琴弦的力度和角度瞬间改变！
“叮——！” 原本即将发出的刺耳噪音，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诡异地拔高了一个调，变成了一个虽然突兀，却意外地符合了《凤栖梧》下一小节起势的，清越的泛音！
小桃被王言那声惊叫吓了一跳，随即听到那突然拔高的，虽然不算完美但至少不刺耳的音符，疑惑地眨了眨眼。
咦？
刚才那个音…好像…还行？
王言自己也愣住了。刚才那一下…本能反应，似乎…歪打正着？
书昀也感觉到了那意外的正确音符。
她心中一动，难道…
“怎么停了？”
“还没弹完呢，”
王言只能继续弹。
可是与之前不一样。
每当王言的手指即将按错位置，或者节奏即将混乱，
每一次竟都一次次歪打正着，或拨对了弦，或按准了徽，或改变了力度，让那原本应该支离破碎，不堪入耳的琴音，竟然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勉强连成了一首完整的曲子！
虽然琴音依旧生涩，节奏混乱，毫无意境可言，但…它确实是一首完整的《凤栖梧》！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小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还是太努力了，练琴就是这么费力的事情。
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
小桃愣愣地坐在石凳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虽然不懂琴，但也听得出这曲子…弹完了？
而且…好像…没怎么出错？
至少没弹到一半卡住或者发出特别吓人的噪音。
“呃…言公子…” 小桃有些迟疑地开口，“您…您弹完了？”
王言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桃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王言那副虚脱的样子，虽然觉得整个过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小姐的规矩是“完整弹奏一曲”…现在，似乎…勉强算是完成了？
“那…那好吧。” 小桃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既然公子弹完了，那我就先去前院等小姐了。公子您…好好休息。” 她说完，又狐疑地看了一眼王言紧紧抱着的琴和琴后那片阴影，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小院。
直到小桃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门外，王言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手中的古琴“哐当”一声掉落。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书昀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