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那批从听雪阁“查抄”来的金银珠宝。
被鹰一带着几个鹰卫里的能工巧匠,一件件拆解、查验。
最终,一份“查无异状”的结果,全部送回了内务府的库房封存。
整个后宫都知道,云妃娘娘没看上这些东西。
她只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慈宁宫。
她不仅能夺,还能不屑一顾地扔掉。
这场风波之后,长乐宫反而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宁静。
云照歌将宫斗之事抛之脑后。
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为君夜离解毒的准备中。
七日后,南疆断魂崖上的龙血藤,由鹰卫中的高手,日夜兼程送了回来。
那藤蔓通体赤红,切开的断口处,竟会流出如同鲜血般粘稠的汁液,还带着一股腥甜之气。
深夜,长乐宫的寝殿侧室,热气氤氲。
一个巨大的楠木浴桶摆在中央,桶中是冒着热气的,呈诡异暗红色的药汤。
那正是以龙血藤为主药,辅以数十种珍奇药材熬制而成的第一剂解毒汤药。
药气浓烈,仅仅是吸入一口,都让人感觉五脏腑如被火烧。
“衣物尽去,入桶。”
云照歌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身着一身利落的素色窄袖劲装。
长发高高束起,脸上蒙着一块白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眸子。
君夜离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汤,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治病方法。
但他没有半分迟疑,依言褪去衣袍,迈入了浴桶之中。
“滋啦——”
滚烫的药汤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了如同烙铁烫入血肉的声音。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从骨髓深处传来。
猛地攥住了君夜离的每一根神经。
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几乎是靠着非人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跃出浴桶。
寒蛊盘踞在他体内多年,早已与他的经脉血肉融为一体。
如今药力要将这寒蛊从他的身体里一寸寸剥离、焚烧。
其痛苦,不亚于凌迟。
“守住心神,抱元归一。”
云照歌的声音如同冰泉,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我现在要为你施针,催动药力。过程会更痛苦,撑不住,便是前功尽弃。”
君夜离咬紧牙关,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
“来。”
云照歌不再多言,指尖银光闪烁,捻起数根三寸长的银针,快如闪电,精准无误地刺入他背后的数个大穴。
“嗯…”
如果说刚才只是痛,那么此刻,便是亿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
药力在银针的引导下,化作一道道洪流,在他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
君夜离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
一只手猛地探出水面,一把攥住了正准备继续施针的云照歌的手腕。
他的手滚烫如烙铁,力道大得惊人。
云照歌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入桶中。
她眉头一蹙,刚要呵斥。
却对上了他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眼神中,没有帝王的威严与算计。
只有一种濒临绝境时,近乎本能的依赖与信任。
仿佛在惊涛骇浪中,她是那唯一的浮木一般。
云照歌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冰封的内心中,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攥着,另一只手依旧稳如泰山,飞快地在他胸前大穴落下数针。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药力沉寂下来时,君夜离已经虚脱到了极点。
他缓缓松开了手,整个人向后倒去,靠在了桶壁上。
大口喘息着,汗水和药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肌肉滑落。
云照歌看着自己被他捏出红痕的手腕,轻轻扭了扭。
她默默收起银针,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第一次药浴结束了。感觉如何?”
“从未…如此好过。”
君夜离的声音沙哑至极,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抬起手。
看着自己原本因常年寒气侵袭而略带青紫的指尖,此刻竟恢复了一丝健康的血色。
那股盘踞在四肢百骸,让他饱受折磨的阴寒之气,竟真的消散了一些。
他看向云照歌,目光灼热而深沉。
这个女人,再一次,让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出来吧,药力已过,再泡无益。”
云照歌说着,转身去取干净的面巾。
君夜离提力想要站起身,但身体在经历了一场酷刑般的治疗后,早已虚弱到了极点。
他脚下一软,竟直直地向前栽去。
云照歌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男人高大滚烫的身体,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身上还带着湿热的水汽和浓烈的药香,灼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颈侧,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云照歌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作为特工,她早已习惯了和男人进行各种近距离的搏杀。
但从未有一次,像此刻这般……暧昧。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和紧贴着自己的肌肉线条。
“抱歉,我…有些脱力。”
君夜离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他并非真的站不稳,只是在靠上她身体的那一刻,忽然不想动了。
她的身上,有股清冷的,如同雪后青松的香气,莫名地让他感到心安。
云照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加大了力气,将他从浴桶中搀扶出来。
扯过一旁的衣服裹着他,将他扶到软榻上躺下。
整个过程,她没多余的扭捏。
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并非如表面那般毫无波澜。
君夜离躺在榻上,看着她为自己检查身体,为自己盖上毯子。
那种被人悉心照料的感觉,让他这个孤寡的帝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照歌,”他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云照歌的动作一顿。
“此次过后,你的身体会虚弱七日,不用担心,这是排毒的正常反应。”
她没有回头,用平淡的语气解释道,像是在刻意忽略他语气中的亲昵。
“好,我知道了。”
君夜离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只是在想,我这副虚弱的样子,或许会引来一些苍蝇。”
“到时候,还要劳烦爱妃,替我出手拍一拍了。”
他故意将“虚弱”和“爱妃”两个词咬得很重。
云照歌悠悠转过身。
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里,罕见地闪过一丝无奈。
她发现,自己似乎开始习惯,这个男人的亲近和…无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