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砚定定看了她片刻,忽而扯出一抹淡笑,语气波澜不惊:“无稽之谈,本公……为何要杀安心?”
柳云娘直视着他,唇边噙着一抹看透一切的讥诮:“为何?为你那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你痴恋楚婉茹入骨,可她心中何曾有过你半分位置?”
“前有镇北王心意相通,后有一国之君巧取豪夺!情场权场,你皆一败涂地!只能如阴沟蛇鼠,窥伺她的悲欢……你既‘怜惜’她在深宫受尽磋磨,你心底有着隐秘的痛快,她被皇后以楚家血脉在凉州为由把人骗到凉州,他明白她会遭受什么,却袖手旁观,因为你觉得她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她彻底的脏了,不再是你心中那个冰清玉洁的楚婉茹,所以你要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连同她的孩子。”
崔明砚原本慵懒倚靠的身躯渐渐绷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暗流汹涌,已是怒涛翻腾。
“崔明砚!”柳云娘死死锁住他的双眼,厉声诘问,“你敢指天誓日,说楚婉茹之死,与你毫无干系?!为何偏偏是我‘陪伴’她赴凉州?为何我生产后,伺候的人会以给佛祖上香还愿之名,叫走楚婉茹身边的人,给皇后的人可乘之机,但人算不如天算,反而因此让安心活了下来。”
“住口!疯妇!”崔明砚压抑的怒火终如火山爆发,身形暴起,铁钳般的大手已死死扼住柳云娘纤细的脖颈,将她摁在墙上,眼中杀机毕露,“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公……不顾最后一点夫妻情分与体面!”
柳云娘被他扼得气息窒涩,面颊涨红,却仍挣扎着发出断续的、癫狂的大笑:“体面?哈哈……夫妻情分?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半分情分?!”
崔明砚手上力道微松,目光如毒蛇般扫向地上气息奄奄的崔锦心,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你不顾自己……也不顾她的死活了吗?”他目光所向,正是崔锦心。
柳云娘满腔的恨怒与疯狂,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强压下喉间腥甜,色厉内荏:“你……你敢!”
“本公有何不敢?”崔明砚松开手,任由她滑落在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乱的领口,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堂堂国公府,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养女,陛下……难道还会因此降罪于本公不成?”
柳云娘面无人色,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熄灭了,颤声道:“陛下……陛下对锦心甚是喜爱,你当真不怕……”
“喜爱?”崔明砚嗤笑一声,掸了掸袍角本不存在的灰尘,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赝品而已。即便是楚婉茹本人,最终……又如何呢?嗯?”他俯视着柳云娘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残忍的快意。
欣赏够了她的绝望,崔明砚转身,行至门口,脚步微顿。一枚小巧的玉瓶自他袖中滑出,“当啷”一声,被随意掷于柳云娘面前的尘土里。
正是汪执给的秘药。
“管好你的舌头,安分做你的‘泥菩萨’。”他背对着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本公尚可保你,顶着国公夫人的名头,富贵终老。”
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不要妄想太后还会帮你,你们自甘下贱,自荐枕席,已经触犯了太后的底线。”
言罢,玄色身影再不回头,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之中。只余下玉瓶冰冷的光泽,与一室死寂的绝望。柳云娘瘫坐于地,枯指深深抠入冰冷的地砖之中,望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女儿,喉间嗬嗬作响,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崔国公走后,院子里的侍卫跟着悉数离开,柳云娘的贴身嬷嬷才能进屋,看到地上的崔锦心,几乎惊呼出声。
她死死捂住嘴巴,强自压下惊骇,唤醒失神的柳云娘,“夫人,夫人……”
崔锦心被重新放在床上,嬷嬷去找府医。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府医已经离府。
她想出府去请大夫,却被挡在府门外。
任凭她嘴巴说破,急到跳脚,甚至搬出崔锦心的新身份——嘉德县主,都无济于事。
崔锦心不是崔国公府真千金,在这一刻才让国公府的人有了真实感。
原本以为封了县主,地位会更高一层,可如今看来,县主又如何,没有国公爷的看重,一切皆是虚妄。
经过这一遭,国公府的人不光认清了崔锦心的下降的地位,更是认清了崔国公绝对的控制权。
柳云娘气急攻心,吐了血,但她顾不得自己,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把崔国公丢下的那瓶药给崔锦心服下。
她本不敢的,她怕崔国公在药上动手脚。
就在她战战兢兢把药喂给崔锦心后,提心吊胆的等着。
一盏茶的功夫后,崔锦心面色红润了些,她刚松了口气,心想:崔国公还算有点人性,谁知下一瞬,崔锦心就倏地睁大双眼,面色红涨,“噗!”喷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