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也!
“好!”最终,安定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沉声答应。
他知道,此刻任何质疑和反抗都是徒劳。
他也需要时间,需要看清这盘棋。
“去吧。”
曹澄似有疲惫下了逐客令。
安定深深看了曹澄一眼,转身离开。
雅间门再次关上的瞬间,一直强撑着的曹澄猛地身体一颤,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竟渗出暗红的血丝!
他佝偻着背,咳得撕心裂肺,刚才那掌控一切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剧毒侵蚀、行将就木之人。
一直侍立在阴影中的亲随曹忠一把扶住曹澄,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慌:“将军!您的毒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
“咳咳……无妨……”曹澄喘息着,费力地摆摆手,用绢帕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淡然,“横竖……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
他喘息片刻,锐利的目光变得浑浊,费力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安定离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慈爱,有愧疚,更有一种沉重的殷切,“阿忠……我死后,麻烦你们……务必看顾好安定,君家……只剩他这一根独苗了,哪怕他不能光复君家,为君家沉冤昭雪,也要护他周全。”
曹忠眼眶含泪:“将军!您何苦……”
“君家兵法……”曹澄打断他,“总算有了传承,下去能跟姐姐……有个交代……我死也无憾了。”
语气带着深沉的孺慕和思念。
曹忠哽咽出声:“将军,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小公子他的身世?他若知道自己是君家血脉……”
“不可!”曹澄猛地打断他,剧烈喘息着,“咳咳……如今他一心只念着他那个妹妹,执念已成,若再骤然知晓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 他眼中全是忧虑,“仇恨,足以吞噬一切!我……我恐他……被仇恨蒙蔽,没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君家……君家满门忠烈,绝不能……绝不能在最后,出现一个只是杀戮的魔鬼!”
君家有他一个见不光的魔鬼就够了!
“他必须先学会‘守护’,而非‘毁灭’,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鲜血染红了绢帕。
曹澄靠在椅背上,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只有那双望向虚空的眼睛,依旧燃烧着最后一点执念和不灭的期望。
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在风雨中踽踽独行、背负着沉重命运却尚不自知的年轻身影。
“而我必须揠苗助长,加速他的成长。”
“将军,小公子的妹妹医术了得,楚洛宸的毒被她解了,镇北王带着她回京也是做了让她帮太后治消渴症的打算,不如……”
曹澄摆了摆手,“我做的那些事,若是安定知道了,绝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又怎有脸让她治病。”
“可,您也是为了小公子好,而且最后安心不也安然无恙吗?还机缘巧合得了良师,习得医术,况且现在你还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手,护她周全。”
将军为了锻炼小公子,让魏来招他做了暗捕,几年下来身手及心性都成熟不少,可入军营继续锤炼。
将军从找到小公子之时,就知道了安心的身份,将军本不想动她的。
可他们低估了安心在小公子心中的分量。
小公子一心守着那个妹妹,连自己的前程都犹疑不决,甚至要放弃。
将军绝不允许他这么做。
小公子与安心之间,将军的抉择显而易见。
若不让京城及镇北王发现安心,威胁到安心的生命,小公子不会生出对权利的渴望,不会有野心,也绝不会愿意与将军有牵扯,更不会同意做将军的徒弟。
曹澄怅惘摇头,“亡羊补牢罢了,做了就是做了,说什么都是枉然。”
风雨渐大,天色阴沉如夜,曹忠点燃烛火。
窗外风雨呜咽,屋内,孤灯如豆,映照着英雄末路的苍凉……
“哥,怎么了?”
铁柱感觉到安定的情绪不对,一路上吞吐几次,进了客栈后,终于开口。
“无事!”
安定仔细查看着背篓里安心的东西,恐沾染了雨水,头也没回的回答。
铁柱看不清他的神色,有些摸不准,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那……咱们现在是……去找安心,给安心送东西?”
还是去军营报到?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安心在安定哥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闻言,安定的身子一僵,动作也停了。
送过去,心儿还会用吗?还用的上吗?
安定看着手边他亲手帮安心买的衣物,首饰及胭脂,不由的自嘲一笑。
铁柱见他摇头,一脸愤懑与担忧,“看来哥也不知道心儿去了哪里?你说她那师父也真是的,带着一个小姑娘,你云什么游,风吹日晒的,也不知心儿受不受得了?。”
安定不想多言,就随口打发了铁柱,自己则背着背篓出了客栈。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巷子里,安定止步,隔空喊了声:“君石,君木。”
下一秒,君石,君木就已跪在他跟前,“小公子!”
安定眼眸微动,把背篓递给他们,压低嗓音道:“在凉州找一处宅子,把背篓的东西找人好生归置。”
“是!”
君石接过背篓,就要飞身离开,君木则在原地不动。
“你们一起去。”
君木不赞同的看着他,“小公子。”
安定:“这不是战场,我现在只是一文不名的普通人,无人会对我不利。”
“你们暂且准备,两日后一起入营。”
安定不容置喙的说完,转身离开。
君石,君木对视一眼,无法,只能离开。
……
清水镇最大的客栈……继昌客栈。
楚落宸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