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更为深沉的考量:“陈默阁下,您这个要求……实在非同小可,议会的秘境从不向外族人开放。不过阁下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这点特权还是有的,只是……”洛里安顿了顿,很为难的继续说:“不瞒阁下,近期议会内部正在商议一件关乎未来格局的大事,因此圣所的常规开启暂时延后,戒备也比以往更加森严。”
他稍稍向前倾身,压低了声音,透露出一丝属于决策层的机密:“三大氏族共治已久,虽有益处,却也难免在一些重大决策上效率迟缓。如今外界风云变幻,议会内部认为,或许需要一位能够总揽大局、协调各方的‘议长’,来应对未来的挑战。此事正在紧要关头,所以……”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现在是非常时期,进入圣所这种敏感事项,难度极大。
陈默静静地听着,对此并不意外。任何一个组织在权力结构变动期间,自然会更加谨慎。
洛里安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真诚而热切:“但是!阁下于我父女二人恩重如山,您又如此坦诚相告……此事虽然棘手,但我洛里安定会竭尽全力为阁下周旋!我相信,以阁下的实力和……远见卓识,”他巧妙地将“背景”换成了更模糊的“远见卓识”,“若能获得您的支持,对其他族长而言,也将是一个极具分量的说服理由。待议长之事稍有眉目,我立刻便将开启圣所之事提上议程,想必届时阻力会小很多。”
他的话里埋下了钩子——他将尽力帮助陈默,同时也隐晦地表达了希望获得陈默“支持”的意愿,并将两件事的进程巧妙地关联了起来。
陈默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如此,便有劳族长费心了。”
“分内之事!”洛里安见陈默没有拒绝,脸上笑容更盛,态度也愈发亲和,“在那之前,就请阁下安心在银叶城住下,让莉莉娅多陪您走走看看。那孩子心思单纯,此次能平安归来,多亏了阁下,她对您也是……格外依赖和亲近。”他提到莉莉娅时,语气格外温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他并未明说任何招揽或联姻的意图,但话语中却自然而然地强调了莉莉娅与陈默的亲近关系,并将她推到了陪伴陈默的位置上。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强者和深厚的背景拥有特权是默认的规则,翡翠议会禁止与外族通婚的规矩,在面对一位如此年轻的凝脉五脉强者、并且可能拥有更深不可测背景的人物时,已经可以无视了。洛里安作为父亲和族长,乐见其成,甚至愿意暗中推动,为女儿,也为精灵一族争取一个无比光明的未来可能性。
陈默看了洛里安一眼,对方笑容温和,眼神恳切,仿佛只是一位感激恩人、并希望女儿能开心的父亲。但陈默岂会看不出这温和表面下隐藏的政治算计和长远投资?不过他并不反感,各取所需罢了。
“莉莉娅……很好。”陈默简单回了一句,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什么。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随即是莉莉娅清脆的声音:“父亲,艾丽娅姐姐来了,她说……卡利戈族长和‘大德鲁伊’努尔到了,想……想拜访陈默公子。”
洛里安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果然来了”的神情,他对陈默低声道:“卡利戈是半精灵一族的族长,努尔是大德鲁伊,他们二人都是凝脉境七脉的实力。看来阁下昨夜展现的实力,已经引起了另外两家的高度关注。他们此番前来,名为拜访,实为试探。”
陈默神色不变。
“请他们到偏厅稍候,我这就陪陈默阁下过去。”洛里安扬声道。
“是,父亲。”
洛里安站起身,对陈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阁下,看来这第一场‘交流’,已然上门了,不知……。”他指的是,陈默是否有把握在两名七脉境面前展示自己的手段,为他争夺议长之位造势。
陈默淡然起身:“无妨,见见便是。”
两人向偏厅走去,一场新的、暗流涌动的会面即将开始。在经过莉莉娅身边时,洛里安微微笑了笑,在他心中,已然将陈默视为他争取议长之位的最重要筹码和未来可能的最大倚仗,而这一切的纽带,就是他那个对陈默满怀倾慕的、单纯的小女儿。
偏厅内,气氛相较于书房更为正式,却也难掩一丝微妙的张力。
当洛里安引着陈默步入时,厅内两人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坐在左侧的是一位看起来正值壮年的男性,他有着精灵的尖耳和俊朗轮廓,但眉眼间又比纯血精灵多了一丝粗犷和沉稳,肤色是经常沐浴阳光的小麦色,身着简洁而实用的皮甲与外袍,正是半精灵一族的族长——卡利戈。他的气息沉稳如山岳,赫然是凝脉七脉的强者。
右侧则是一位身着深褐色麻布长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慈和,手中拄着一根仿佛天然形成的扭曲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宝石。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蕴含着森林的古老智慧,周身气息与整个生命之树隐隐共鸣,正是大德鲁伊——努尔,同样拥有凝脉七脉的深厚修为。
“卡利戈族长,努尔大师,劳烦二位久等了。”洛里安笑着上前,姿态从容,“这位便是陈默阁下。”
“陈默阁下,久仰。”卡利戈族长率先起身,他的声音洪亮而直接,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陈默,那股凝脉七脉的威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战场厮杀历练出的铁血气息,试图给这位年轻的“天才”一个下马威。
然而,陈默只是平静地回视,仿佛那足以让寻常凝脉中期修士呼吸困难的威压只是清风拂面。他微微颔首:“卡利戈族长。”语气平淡无波。
卡利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的威压竟然对这小子毫无影响?
“自然之风指引着您的到来,陈默阁下。”大德鲁伊努尔的声音温和而苍老,他缓缓起身,对着陈默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古老的德鲁伊礼节。他的目光同样在审视陈默,但方式更为奇特,仿佛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在用灵觉感知陈默与周围自然能量的共鸣程度。然而,他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沌与包容,仿佛对方并非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法探测其边际。这让努尔睿智的眼眸中浮现出深深的惊奇。
“努尔大师。”陈默同样回礼,不卑不亢。
分宾主落座后,莉莉娅乖巧地奉上清茶,然后安静地站到了父亲身后,一双美眸却忍不住担忧地在陈默和两位气场强大的长者之间来回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