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陈默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聊什么？”
猫女郎“沫沫”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阵甜腻的香风，巧笑嫣然：“先生想聊什么都可以呀~聊聊这里的酒，聊聊刚刚拍卖会上的珍品，或者……聊聊沫沫自己？沫沫可是很会‘聊天’的哦。”她的话语带着暗示，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陈默的衣着、气质，显然是在评估这位陌生客人的“价值”。
陈默的神识何其敏锐，自然捕捉到了她这一闪而逝的评估眼神。他心中了然，在这座一切明码标价的流金城，即使是在这种风月场所，也脱不开价值的衡量。
他并未接她带有挑逗意味的话茬，而是目光看似随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似乎有些不满的华服中年男子，淡淡地问道：“那位先生……似乎心情不太好？是这里的服务有什么不周吗？”
沫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口道：“哦，那是李维斯执事，在联邦资源管理委员会挂个闲职，算是这里的常客了。今天好像运气不太好，在那边嘀咕了几句，不过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没什么大事。”她的语气轻松，显然并没把那位执事的小情绪当回事，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陈默身上，试图将话题拉回风花雪月。
“先生，您就别关心别人的烦心事儿啦~让沫沫好好陪您喝一杯吧？我们这里还有特别调制的‘梦境之吻’，味道很棒哦，而且……”她舔了舔红唇，暗示意味十足。
陈默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对后续的挑逗便失去了兴趣。他放下酒杯，手指一弹，一枚金币无声地滑入沫沫手中。
酒不错，不过我还有些事。”他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多谢你的‘聊天’。”
沫沫握住金币，脸上笑容更盛，虽然有些意外客人这么快就走，但丰厚的“小费”让她无比满意：“先生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找沫沫呀~”
陈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片奢靡之地。
陈默离开了“流金回响”那片奢靡之地，走在流金城夜晚依旧喧嚣的街道上，心中不免有些许烦躁。核心名额的线索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难以触及。联邦高层、稀有资源、规则本源……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盘旋，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突破口。
他索性放空思绪，如同一个真正的旅人，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闲逛。穿过几条灯火通明的商业街后，他拐入了一片稍显暗淡的区域。这里的建筑不再那么光彩夺目，行人的衣着也普通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更市井的气息。
一家名为“迷梦沙龙”的娱乐会所出现在街角，它的门面还算精致，但比起“流金回响”的金碧辉煌，只能算是中高端档次。门口站着两名无精打采的守卫，霓虹招牌闪烁着略显廉价的粉紫色光芒。
陈默本无意进入，只是目光随意扫过时，一阵喧闹的笑声恰好从半开的门内传出。那笑声混杂着几个女子的娇嗔和一个男人略显放浪形骸的调笑。
原本陈默并未在意，正准备径直走过。
然而，就在那男人的笑声拔高到一个特定音调时，陈默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这个笑声……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熟悉感，如同冰针刺入他的脑海深处！
很耳熟！
虽然此刻这笑声充满了放纵与享乐，与记忆中的那个声音的清冷、平静截然不同，但在那音色的最底层，那种独特的、仿佛带着某种空灵回响的质感……
不会错！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微微收缩。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电，穿透那扇半开的门，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沙龙内部一个较大的卡座。
卡座里，几个衣着暴露、妆容艳俗，但相貌较好的数位女郎正围着一个男子嬉笑劝酒。那男子穿着颇为考究的丝绸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一部分胸膛，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眼袋浮肿，脸色带着纵欲过度的苍白，双手各搂着两名女郎的腰，正笑得前仰后合。其他女郎在一旁不停的喂着他酒水，一副沉溺酒色的纨绔模样。
无论是气质、神态还是穿着，眼前这个纵情声色的男人，都与陈默记忆中那个弹指间湮灭巨兽、眼神冰封、语气如同寒泉滴落玉石的黑袍男子，有着天壤之别！
那个黑袍男子，强大、神秘、超然物外，视铁砧城为“破烂堆”，随手给出的《元初引》和养气丹在他口中是“烂大街的东西”，却足以改变陈默的命运。他的身影如同高山仰止，深不可测。
而眼前这个男人……轻浮、放纵，沉沦于最低级的欲望之中。
但是……那声音！
“是他？不可能……还是……声音极其相似的两个人？”陈默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震惊、疑惑、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彻底收敛，如同融入阴影，缓缓靠近“迷梦沙龙”的门口，更加仔细地观察那个男人。
越看，违和感越强。
那副皮囊确实与黑袍男子有六七分相似，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却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如九天之上的寒冰，一个如淤泥之中的朽木。
然而，就在那男人又一次大笑，仰头喝酒的瞬间，陈默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某种东西——那不是真正的快乐和沉迷，而是一种极其隐晦的、仿佛旁观者般的淡漠。
就像是一个高超的演员，在尽情演绎着一场拙劣的戏码，看似投入，实则灵魂抽离，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包括他自己此时的放浪形骸。
这个发现让陈默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同一个人……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黄金平原联邦一个中高档的娱乐场所，扮演着一个纨绔子弟的角色？这与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超然的身份完全不符！
是伪装？有什么目的？还是……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存在方式？
陈默站在原地，脑中飞速思考。直接上前相认？风险太大。如果认错人了，徒惹麻烦。如果没认错……对方既然以这种面目出现，必然有其原因，贸然揭穿，后果难料。
最好的方式，是暗中观察，确认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他就像一个被门口霓虹灯吸引的普通路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迈步走进了这家“迷梦沙龙”，在一个离那个卡座不远不近，恰好能被柱子部分遮挡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酒水。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手中的酒杯上，但全部的灵觉已经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了那个依旧在和女郎调笑，看似毫无察觉的男人身上。